悬崖之下,地火熊熊、岩浆翻滚,若是跌入火窟,则必死无疑!
少相刚才被鹿椒一掌打在胸口,狂吐鲜血,已是气息奄奄,但他紧紧抱着鹿椒,鹿椒竟一时挣不脱。
浓烈的刺鼻硫磺味,呛得鹿椒无法呼吸,温度越来越高,鹿椒害怕了,他慌忙掰开少相的手指,从少相手中挣脱,想踩着少相,借力跃上山顶。可刚掰开少相的手,少相又抱着他的腿。
两人越坠越快,温度已经热到鹿椒无法忍受,他抬掌向少相头顶拍去。若这一掌拍实,少相必然当场毙命!
可就在鹿椒的掌要落下的时候,“轰!”一声,两人的衣服在高温下爆起来,鹿椒出于本能用手护住脸,两个人像石头一样向身下的岩浆中砸下。
还没有来得及杀少相,越来越炙的高温和难以名状的恐惧,就使鹿椒失去了知觉,而少相由于伤重,已先于鹿椒昏迷过去。
…………
山顶上,后缗看到少相掉落山崖,坠入火窟,猛得起身,向悬崖边扑去,并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少相!我的儿啊!……”
任兖和伯牛连忙拉住后缗,不让他靠近悬崖。
山上的寒军还有很多,姬勇双目猩红,要喷出火来,猛挥大钺,疯狂杀戮。
山羊胡子看到鹿椒落入山崖,一愣神,准备向山下逃跑,被斟台一剑枭首。
任梁在军中时间不短,杀敌经验比姬勇更足,他想用最快时间摧毁敌军战意,他身影如电,在敌军中窜梭,所过之处,伏尸成片,所杀敌军皆是一剑封喉。
余下寒军群龙无首,四散逃窜。
后缗已经哭昏过去,小艾也是伤心欲绝。
少康也伤重,失血昏迷,斟寻还未恢复。敌军逃尽之后,任兖、斟台和伯牛等人跌坐在地上,再无一丝力气,都在大口喘气。
风火骓在悬崖边徘徊,双眼垂泪,悲鸣连连。
小艾也在崖边,抱着风火骓的头,哭的撕心裂肺。对小艾来说,除了父母之外,少相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两人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感情已经根深蒂固!多少关于自己和少相喜怒哀乐的记忆,包括那年,两人一起在山中摘桃花,少相刺花豹救了自己;还有那年,打猎崴了脚,少相一口气背了自己几十里,……
这些刻骨铭心的美好回忆,一股脑涌上心头。可是少相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小艾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任梁抱起昏倒的小艾,默默等她醒来。
好一阵,斟寻终于恢复了,他站起来,叹息一声对任兖说:“少相怕是回不来了!是他救了咱们大家!多好的孩子!要是他能够成长起来……”斟寻也说不下去了。
过来一会儿,斟寻抬头说道:“走吧!少相也不希望咱们为他伤心难过,少康的伤势不能耽搁,咱们得尽快找到安身之所。”
十五年前,斟寻曾经亲眼目睹数万手足命陨沙场;如今,少相最后为救大家与鹿椒同坠山崖火窟!这两件事,都让这个征战一生的老人肝肠寸断!
任兖说道:“咱们现在只有一个去处了,就是离这里不远的虞国。在整个徐州的邦国之中,虞国最为强大,且虞国不隶属寒国,这么多年也从未听说虞国与寒国有来往,所以相对安全。”
斟寻想了想,说:“去虞国是暂时不怕寒国追杀,但有一点,大家必须牢记,就是不能说我们是华夏人,更不能让少康姓姒,姒姓必须改。”
“为什么?不是说虞国和寒国没有瓜葛吗?”斟猛不解,疑惑道。
斟寻解释道:“当年启王开国,天下臣服,唯独虞国不称臣,不纳贡,且欲与华夏分庭抗礼,于是启王起兵伐虞,为震慑天下,杀戮甚重。直到现在,恐怕虞国人仍对华夏心生怨恨,更何况是启王后人姒少康呢。”
斟猛恍然大悟,遂即问道:“那我们怎么说?”
任兖说道:“我有个主意,正好最近探查到,亳西杜氏因得罪寒豷,被寒豷灭门,整个杜塞数百人无一幸免。我们就说是杜塞逃出的人,少康就改名叫杜康吧,其他人就不要该名子了,就说是杜康少主的随从。”
斟寻听罢,觉得可行,于是带领众人下山,往虞城方向走去。
小艾下山后死活不愿意走,她想去寻找少相。
任兖拗不过她,剩下几人也想找到少相尸首,可是少相跌落的位置,全是岩浆,烈火焚烧,根本到不了山脚下。于是,小艾虽心有不甘,也只能随大伙离开。
风火骓绕着整个火窟跑了两圈,嘶鸣呼唤,希望少相出现,可是等了好久,火窟中除了火焰、浓烟和翻腾的岩浆,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任兖等人也不忍强行带走对少相如此忠诚的宝马,任由它留在这里。
最后,风火骓好像也意识到少相不会回来了,失望地离开,往小艾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少康的腿伤已是刻不容缓,无奈唯一精通医术的伯因已经不在了,伯牛虽然耳濡目染略通皮毛,可是没有药品和器具,也是无能为力。
没办法,任兖只能背少相快速离开众人,前往虞城求医。余下众人随斟寻一起,向虞城走去。
一会儿,风火骓追上斟寻等人,任小艾走过去,摸着马儿的脸颊,又流出眼泪,风火骓是少相留下的唯一念想了。
风火骓在小艾面前屈膝蹲下,让小艾骑到自己身上,然后它又走到后缗面前,执意让后缗也骑上来。
少相在任城嘱咐过风火骓,带后缗和小艾到安全地方,它现在还在执行少相的吩咐。
后缗想到这儿,又为少相落泪,可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心里的悲伤尽力压抑,不想影响别人。
少相跌落山崖,掉入火窟,谁都知道那是凶多吉少,后缗心里也明白,尽管她不愿相信少相会这样死去。
如今只剩下受伤的少康,后缗只想尽快追上,以便照顾少康早日康复。
在风火骓后面,伯牛背上伤口还在渗血,斟猛伤势不轻,被斟台扶着。所有人都满身血渍,衣衫褴褛,满脸哀容。真是一群遭劫之后的难民!
前面就是虞城了,虞城,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