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本家和亲戚,他们这还是第一波来祭奠的客人。
蒋清昭接过了下人递过来的香,神色恭敬地插在香炉里,然后率领弟弟们认认真真地朝灵位鞠躬行礼。
做完了这些,他才走到宋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请节哀。”
宋璋的眼前有些模糊,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躬身回礼道:“多谢……我祖父若是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他原以为,不会有人来送祖父了。
现在有人来了,他替祖父觉得高兴。
总算……不是所有人都忘记了他。
蒋清昭默然。
他看了眼萧索的灵堂,心中泛起了苦笑。
怎么可能欣慰呢?
一辈子兢兢业业,没想到身后事居然如此潦草,换谁都会觉得心酸的。
裴循东上前几步,对着宋璋拱拱手道:“宋兄,我祖父曾说过老侯爷是个忠肝义胆的人,放心,公道自在人心,所有受过老侯爷恩惠的人,都不会忘记他的。”
老侯爷比祖父入仕早,当年也曾关照过他。
祖父离京前,得知老侯爷已经病危,长叹了一口气,但却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祖父是在感慨天道不公,像老侯爷这样好的人,却没有受到应该有的对待。
得知老侯爷去世的消息,他当即表示要来平远侯府吊唁,父亲并没有说什么,只说让他把履西和涉北也带上。
宋璋听见他说的话,顿时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要说不公,裴家所受的待遇何尝公平了?裴相公呕心沥血了一辈子,最后落得一个失意离开的结局。
但即便如此,裴家人依旧保持着赤诚、向善的本心。
这一点,是相当难得的。
四岁的裴涉北看着满脸泪痕的宋锐,忍不住出言安慰他,“小哥哥不哭,我祖父说了,爱哭的孩子长不大,长不大的话……就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了。”
宋锐顿时止住了哭声。
他仓皇地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
他不要不能保护家人,父亲才三十岁就已经有白头发了,他要快快长大,帮他一起守护这个家。
宋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声音有明显的哽咽,“锐儿乖,咱们不哭。”
宋怀舟起身,郑重地向来客们鞠了一躬,真诚地开口道:“多谢你们。”
他远在北疆,军中的人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从来没有因为他的出身排挤过他、轻视过他。
可大哥不同,京城这个是非地,向来不乏喜爱落井下石的人,大哥身处其中,活得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这些人愿意给他的祖父最后一分体面,愿意给他大哥一份难得的善意,他从内心深处觉得感激。
蒋清昭不认识他,但也知道宋璋有个小他十来岁的弟弟,因此开口道:“宋小弟不必客气,我与你大哥是同僚,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话虽如此,可大理寺那么多人,现在也只来了他一个少卿。
正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因为家族的缘故,宋怀舟过早地尝过了世间的人情冷暖,因此他知道蒋清昭这句话也只是想安慰他。
但他仍然真诚地回了一句,“多谢。”
自古都是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艰难,能在这种时候向他们家表达善意的,他们都应该心怀感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