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域和蒋清漓两个人一起走到木屋旁的小树林里。
四月春末的天气,依然携着一丝寒凉。柳絮飞扬,又飘落,带着些许伤感的情绪。
蒋清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我从没见过师父这副模样……”
在她的印象中,师父永远淡定、从容,似乎从没有烦扰的时候,更别说失声痛哭了。
可见是心里压抑到了一个极点,再也控制不住了。
顾安域靠在一棵柳树上,轻轻叹气,“我一直以为,师母这么多年对师父避而不见,是因为她怨恨师父当年不问青红皂白打了她……现在才知道,师母怨恨的不是师父,而是她自己。”
他们之前都没有想到,比起师父痛惜稚子早亡,师母可能背负的压力更大,因为她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却因为自己的缘故,连救治儿子的机会也不曾有。
怕是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情,都是椎心泣血之痛吧?
蒋清漓默然。
她想起当年师父收她为徒时,曾经轻描淡写地讲述过这件事请,当时她说——哪怕是时间倒流,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她依然会选择去救那些百姓。
她当时听了这句话,也只认为师父是在告诫她,既入了医门,就要明白自己身上应该担负的责任,要懂得“舍小家、顾大家”。
她并没有想
过,师父在说这句话时,内心该有多么的复杂沉痛。
她是一名好大夫,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不想做一个好母亲了。
对儿子的亏欠,对夫君的愧疚,折磨了她整整后半生。
想到这里,蒋清漓的双眼酸涩不已。
她身边的人,师父、母亲,还有姨母,都不是那种依附他人存在的莬丝花,她们都有能力、有才华,但最终却都落得了一个悲惨的结局。
难道这就是世人口中所说的“慧极必伤”吗?
她有些难过,一个人怔怔地看着地上飘舞的柳絮,心思早已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顾安域看着眼前失神的小姑娘,犹豫了许久,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
蒋清漓愣住,她抬起头,正好与他的视线相撞。
或许是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他的手心处有一层淡淡的薄茧,触感格外清晰。
与手掌的粗粝不同,他此刻的眼神犹如微风拂过的柳枝一样,柔软得不可思议。
蒋清漓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烫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挣脱了他的手,转过身背对他。
顾安域看着她发红的耳垂,无声地笑了笑。
他说:“阿堇,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多想了。以后……不管是我们,还是我们身边的亲人,都会越来越好的。”
他会这样说,
并不单纯是想安慰她,而是他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
吃一堑还长一智呢!
最起码,长辈们走过的弯路,他们肯定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蒋清漓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她的心底有着深深的忧虑,希望,师父夫妻之间的心结能够打开吧!
人生苦短,若是再蹉跎下去,今生就不知道有没有解开疙瘩的机会了。
……
屋内,云森也终于鼓起勇气,主动去握住了云瑶的手。
他的视线看向两人交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