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殊师利刘姥姥和善财童子板儿随了众人游历了一番大观园里黛玉、探春处,在那秋爽斋的晓翠堂上重又吃了早饭。大家一起哄贾母开心了,就乘了船向宝钗所住的蘅芜苑去。
话说宝玉、黛玉、宝钗乘船沿水路而上,宝玉见到那一池的破荷叶心里不爽,就要叫人拔了去。
那宝钗听了先自说了宝玉:
“这园子如今这几日何曾得了闲了,天天逛,哪里还有叫人来收拾的工夫。”
那黛玉听了宝玉那话,就说道:
“我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只喜他这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偏你们又不留着残荷了。”
这宝玉听了,就说道果然好句,以后就不拔了,留着听雨去罢了。
你道这黛玉为何如此说?
黛玉这第一句“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的话,你若认真了,那就大错特错了。黛玉到底是喜欢那李义山的。只不过那李义山太情太悲,每次读起来,不免勾带了那些一生寄人篱下的类似的往事。偏那往事上,那李义山和黛玉一样,都是那早年丧父,孤苦无依,投靠他人,受尽磨难的。那第二句话里的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本来也是极悲的,好在就有了一份劝慰的释怀,所以黛玉说只喜欢这一句,那李义山的整首诗,原是如此写的:
竹坞无尘水槛清,
相思迢递隔重城。
秋阴不散霜飞晚,
留得枯荷听雨声。
据说这首诗作于唐宗大和八年835年。当时,23岁的李商隐离开表叔崔家,旅宿在骆姓人家的园亭里,寂寥中怀念起崔雍、崔衮两位从表兄弟,写下了这首颇为动情的小诗。
前一年大和七年83年,李商隐应试不中,投奔时任华州刺史的表叔崔戎。
这第二年,崔戎调任兖州观察使,没想刚一到兖州就病故了。崔戎对李商隐不仅有亲戚之情,还有知遇之恩。崔戎的两个儿子崔雍、崔衮和李商隐也是情深义重。
这是八岁丧父的李商隐,人生路上又一个怀才不遇中又心情低落的时刻。其后三年,才在另一位赏识他才华的恩人令狐楚的帮助下得中进士。及第后再入“牛党”重臣令狐楚幕府。令狐楚死后,风云际会入了“李党”泾原节度使王茂元幕府,不久娶王女晏美为妻。从此陷入“牛李党争”漩涡,被“牛党”视为“背恩”、“无行”。次年应“博学鸿词科”考试,已被录取再遭刷落。会昌二年(82年)应“判拔萃试”,被授秘省正字。宣宗即位后,牛党得势,其随即放弃京职,随李党郑亚赴桂海。后期十几年时间,都漂流各地,为各地幕僚,开始笃信佛教。大中十二年(858年),因病退职还乡,不久离世。
这首诗李义山以残荷听雨,心与物接,寄托自己当时科场不得意的无尽愁绪。
想来黛玉此时,也与那李义山有一样的“无人可诉衷肠,只可与那残荷一起,听了那连绵不绝如泣如诉的雨声”的孤寂情怀!
这园子里原也是热闹的,可于黛玉而言,不过是一座愁城。就如那李义山,肩负家国情怀,却无处用力。怎么不叫人面对那残荷、雨声而伤心悲怀!
只是身边这两位,
也未必真能懂罢了。
说着就到了花溆的萝港之下。这里的附近处,是大观园的西北角,二姑娘迎春居住的紫菱洲缀锦楼附近。只觉阴森透骨。那《石头记》的作者说,但见两滩上衰草残菱,更助秋情。
枯荷残菱,肃杀秋情!
说话间过了紫菱洲,就到了一处清厦旷朗的所在。原来是宝钗的蘅芜苑,只觉芳香扑鼻,奇花异草,仙藤秀萝,苍翠可观。
众人由宝钗亲自带着,也不用通报,直接就进了屋里。只见房内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也只有两部和茶奁茶杯而已。贾母见了就摇头,说太素净了,叫鸳鸯回头搬些摆设过来。
说话间出了蘅芜苑,就到了大观楼左首的缀锦阁下,官来问了演习的曲子,往藕香榭去准备了不提。
这边凤姐儿和李纨早就准备好的一应摆设就好了。也不用一一细说。只那刘姥姥和板儿是外客。就挨了贾母坐了。刘姥姥之下便是王夫人。西面是今天的答席主宾史湘云。李纨凤姐儿在三层槛内。
大家坐定。那贾母今天好兴致。说话间就要行酒令。于是把鸳鸯叫了来坐在了李纨凤姐儿身旁。那殊师利刘姥姥见如此说,顿时便下了席,说饶了我吧,就差说“出家人不喝酒”了。
鸳鸯喝令小丫头们:
“拉上席去!”
这殊师利无法,只得重新落了座。
鸳鸯就开始宣酒令,也不过是极方便的骨牌副儿,依次说来,只要谐了那宽韵就算过了。众人都道这个好!
只听那鸳鸯说了左边是张“天”。
贾母便说一个“头上有青天”。
鸳鸯又道当中是个“五与六”,
贾母道:“六桥梅花香彻骨。”
鸳鸯再说“剩得一张“六与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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