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化小区3楼1单元501……”徐小旺读出微信。 孟辞问:“你念我家门牌号干嘛?” 徐小旺:…… “查到的ip地址。”徐小旺说。 孟辞愣了一秒:“你是让他查跟帖,而不是楼主对吧。” “对啊。”徐小旺将手机递给孟辞。 准确无误。 也就是说,跟帖是从房间里发出来的。然而刚才屋内只有他们两人。 孟辞和徐小旺面面相觑,浑身发冷。 半响,徐小旺弱弱问道:“那个,是不是不科学啊,现在是白天啊,难道鬼不仅会用电脑还进化了?” 孟辞挨个房间巡视一圈,没有人。 徐小旺坐不住了:“走,走走走走走,赶紧收拾东西。” 孟辞也打算避避风头,迅速收拾好日用品,五分钟内两人大包小包溜出家门。 一上车,徐小旺反锁车门:“去哪?大觉寺还是白云观,□□广场还是八宝山革命烈士公墓?总有地方能保护咱俩!” “颜泽家。”孟辞说。 “你去送死?”徐小旺高声尖叫。 “我去堵水晶杀人。”孟辞说。 “那你也得有符箓朱砂林正英啊,真的要去?”徐小旺害怕,但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总不能让孟辞一个人面对困难。 “去。” 她带了辟邪的小米。 “舍命陪君子,行吧!”徐小旺一脚油门,拐出北化小区的大门。 门口发生了车祸,五分钟的路堵成了十五分钟。 孟辞翻看着聊天记录,她和所有人的记录都只保留了一个礼拜,她手机内存小,有删记录的习惯。 孟辞问:“最近我有异常吗?” “异常,没有。”徐小旺想了想,“如果说最大的异常,就是你和颜泽分手。你俩感情那么好,我觉得你们都要结婚了,结果你突然说不爱了。” 不爱了? 孟辞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分手。 “为什么?”孟辞问。 “你失忆了?”徐小旺瞟了她一眼。 在恐怖片中,主角大脑缺氧突然进行降智行为是时常发生的,情有可原。 孟辞说:“记忆很模糊,一两年前的事情很清楚,最近三个月像团浆糊。” 徐小旺说:“你说颜泽很奇怪,感觉他不爱你了。算了,我跟你说原话吧。你当时说‘他不是发自内心的爱你,而是因为我是女朋友必须爱我而爱我’,懂了吗?” 这句话很绕口,但孟辞理解自己说话的逻辑——颜泽应该如同被设计好的程序爱自己,而不是人类自然产生的情感。 徐小旺继续说:“你觉得他变得陌生,你怀疑他出轨了。然后有一天,你跟我说自己必须分手,已经连续失眠一周了。那天咱俩约了一部电影,开头女主角独白——我觉得我的男朋友好像要杀死我。当时你笑着说,你也这么觉得。后来,你们就分手了。” 孟辞眨眨眼:“是吗,完全记不得。” “手机里有我的购票记录,你可以看看。”徐小旺担忧问道,“你不会真的生病了吧?” “鬼都出现在你面前了,你非说我有神经病。”孟辞不满。 “没有,万一又有鬼,你又生病了呢?晚上和我去医院查查脑子吧。”徐小旺坚持说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健康才能打鬼。” “行。”孟辞执拗不过,遇见这种事情,首要目标是保证自己大脑清醒。 车停在了颜泽的小区。 老保安捧着玻璃保温杯喝茶。 徐小旺第一次来,观察着破旧的矮楼说:“居然住这里,他不是挺有钱的嘛?我记得颜泽小说的版税有几百万吧,他可是头号悬疑作家。” “这是老房子,小时候住在这里。”孟辞掏钥匙,上楼。 走廊内贴满了小广告,楼梯拐角堆放着几袋子厨房垃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味。 孟辞晃荡了两下铁门,是锁住的,没人打开。 插入钥匙,开门。 屋内整洁,一看就是刚刚打扫过的样子,窗户紧闭,沙发和电视上上铺盖白色防尘棉布。一张全家福摆在客厅正中央的架子上。照片中的四个人笑得阳光灿烂——颜泽、颜泽的姐姐颜晴、颜泽的父母。 徐小旺拿起照片:“他姐姐好漂亮啊,你见过吗?” “她姐姐去世了。”孟辞说。 <
> “啊?”徐小旺惊诧,转而说道,“可惜了,多好的姑娘。” “颜晴也是上京大学考古系,当年考古系三年只招收了一个学生就是她,那才是真正的学霸,教授都合不拢嘴的那种。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得了重度抑郁,然后自杀了。”孟辞平静说道。 严格来说,颜晴是自己未曾谋面的学姐。 颜晴大颜泽五岁。 孟辞说完转身打开了颜泽卧室门,她来颜泽家就是为了确定一件事——骨灰。 骨灰在,证明人死了。 昨天,她将颜泽的骨灰特意放在了桌上,旁边还摆放了颜泽新签售会的照片。 但是现在,骨灰不见了。 骨灰盒是白色的,那么显眼的位置,她不可能记错。 孟辞走向桌子,拉开抽屉,没有。 桌子下面,没有。 床下、架上、衣柜里,都没有。 骨灰盒没了,根据帖子的内容,颜泽下一步就要回来了吧。 就要……回来了吧。 孟辞打了个哆嗦。 会不会是自己记错了,也许放到了姐姐那屋? 孟辞匆匆离开卧室,推开颜晴的房间。 徐小旺见孟辞神色慌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孟辞没说话,她站在颜晴房间的中央,扫视屋内的摆设。自从颜晴去世后,就没有人动过房间。 那些充满年代感的装饰品和褪色的黄铜镜框摆在桌上,墙壁张贴了三张《古墓丽影》和《夺宝奇兵》的海报。这间屋子仍然没有骨灰盒。 真没了。 骨灰坛被偷走的几率太小,屋内没有闯入的痕迹。 但,孟辞有一种预感,有人预测了她的每一步行动,然后会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所以她现在必须保持镇定。 她靠近颜晴的桌,从窗台上眺望远处的槐树。 树下没人。 但这种没人让孟辞更担忧,“颜泽”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她,要么自己足够聪明能发现,否则她永远处于被动地位。 孟辞退出颜晴的房间:“骨灰坛没了。” “什么?”徐小旺匪夷所思。 孟辞说:“骨灰坛啊,颜泽的。” 徐小旺瞪大眼睛看着孟辞好一会儿,露出一嘴白牙笑道:“你没事儿吧,不就是分手吗,至于吗?不过也对,好的前任就应该和死了一样。” 孟辞眉头微蹙,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很快,不好的预感如汹涌的潮水将她淹没——徐小旺没有在开玩笑。 “怎么了,你看起来印堂发黑啊。”徐小旺笑嘻嘻说,“赶紧找东西,找完东西就走,就回家!” 孟辞试探问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颜泽出车祸死了,八天前。” 徐小旺停顿了三秒,捂着肚子大笑:“别闹了,好聚好散不至于啊!” “你没开玩笑?”孟辞又问了一句。 徐小旺见孟辞脸色不好,严肃得像尊石灰雕像,语气也正经起来,关切问道:“怎么了?” “别开玩笑,颜泽怎么了?”孟辞反问。 “没怎么啊,今天不是来取你放在他家的东西吗?”徐小旺问,她拉着孟辞的袖子低声说道,“不会出事了吧?” 徐小旺没撒谎,孟辞也没撒谎。 她想起来自己发的帖子——所有人的记忆都被篡改了,没有觉得他死了。 【只有我知道,她已经死了】 孟辞冷汗直冒,脊背凉透了。 她掏出手机,二话不说拨打了章程明的电话。 章程明很快就接通了。 “孟辞啊,怎么了?” 孟辞靠在窗边:“昨天我让你查的人你找到了吗?” 章程明捂住话筒,压低声音:“你说跟踪你的那个人?查到了,颜泽是吧。” 孟辞松口气,还好,章程明还记得一切。 “对,你能查到他的信息吗?” 前天,孟辞给颜泽办理了死亡证明,注销了身份证件,户籍登记中应该标明了才对。 但是。 章程明说:“我给他打电话了,他说他昨晚和朋友出去吃饭了,不在北化小区附近,我也查看了监控。孟辞,你是不是看错人了?” 孟辞喉咙一紧。 颜泽还接电
话了,而且听起来章程明并没有查到这个人死亡的任何信息。 “你确认是他?”孟辞又报了遍颜泽的身份证号。 “没错,你要是确认就是他跟踪你,我就拘留他2小时。”章程明笃定说道。 “不,不确认。”孟辞矢口否认,现在还不是和颜泽面对面的时候,她也不应该把章程明牵扯进来。 章程明叹气:“没事,有需要随时找我。那个摄像头的事情我还在帮你查。” “多谢了。”孟辞挂了电话。 徐小旺不明所以:“找到昨晚那个跟踪你的傻逼了吗?” 看来她没失忆,只是关于颜泽死亡的事实被篡改了。 “没有。”孟辞说。 徐小旺说:“现在监控那么发达,肯定能找到的。对了,你给颜泽买的那件白衬衣要不要也拿走,可贵了呢,而且不能便宜了颜泽!咱们买的东西都抱回家,给下一个男人去!” 孟辞笑了,虽然她忘记了自己给他买的是哪件衬衫。 此时,厕所内传来吱吱啦啦的声音。 “——吱” 门开了。 紧接着,灌水的声响突兀的响起来。 没人上厕所,厕所也没人。 “哐当哐当” 有东西在震动。 徐小旺站起来:“电路老化了吧,什么声音?一会儿把他们家电闸关了!” 孟辞没有上前,她站在徐小旺身后,目光注视着厕所黑暗中亮起的绿色灯光。 洗衣机在转动。 啪,灯开了。 “哟,这也太骚气了吧,”徐小旺笑出声,“颜泽居然有一件红衬衣。” 在泡沫和水流的翻滚中,那如鲜血般的红色森然扎眼。 是,昨天那个男人穿的那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