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景佑看向轿帘外的那个侍女的身影,“那这个琉璃,一定是清流在王府的内应,江先生,不可以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世子,您有没有想过,有可能是王妃知道了清流要暗杀我的计划,将计就计,让琉璃接受清流的收买,借她引我出来,好让清流下手呢?”
“江先生,你的意思是……”景佑也开始感觉出这狭小空间的不适来,“我的母亲晋王妃,她也同意他们杀死你?”
“晋王妃不是同意他们‘杀死’我,而是同意他们‘来杀’我。”
景佑愣了好久,还没有琢磨出宛湄这句话的意思来:“江先生,我糊涂了。”
“世子,我的意思是,晋王妃允许清流来杀我,甚至为此主动提出便利,都是因为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她笃定世子会前来阻止清流。”
景佑却有些在憋笑了:“她为什么笃定我会来救你?”
宛湄反问道:“那,世子到底是为什么来救小人呢?”
景佑收回笑意,别过头去:“不要问我,我不知道。等一下到了王府,你从王府大门前下,我等轿子送至房时再出来。”
“世子是这样谨慎的人。”景佑的脸上,其实有一点点婴儿肥,宛湄看着景佑因为扭过头去而清晰的下颚角,道:“可是,清流如今恐怕是以世子为押注,他们想要杀了小人,是您一句话的事情,不许他们杀了小人,也是您一句话的事情。如今这样,差一点被杀死,却又被世子救下,也许就是世子利用清流的大臣在做一场戏,想要拉拢小人罢了。”
景佑见她这样说,立马觉得心里烦躁:“够了。”
宛湄却没有丝毫胆怯,她接着说道:“清流和世子有着同样的目的,那就是倒沈,但是你们之间也有分歧,那就是晋王妃,清流要杀我,您无所谓甚至可能是支持的,毕竟对付像我这样的人,要是不能为己所用,就一定要斩草除根。然而清流这次是想要栽赃晋王妃,可是她毕竟是世子的生母,所以世子此举,是一箭双雕。”
他静静听她说完,冷笑着问:“先生是这样觉得的?”
“是。除非,世子有其他说法,不然我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缘故,可以让世子前来救下小人的性命。”
景佑沉沉出声:“松州烽火台昨夜没有点平安火,后半夜就烧了柴笼,了燧。懂了吗?这就是我要救你的原因。”
这下轮到宛湄糊涂了:“世子的意思是……”
宛湄刚刚踏进苔痕轩,就看见淑慎郡主坐在自己的桌前,正望着窗户外面的绿竹出神,成蹊则站着侍奉在旁,她见宛湄进来了,便唤了淑慎郡主一声。
淑慎郡主转过头来,看见宛湄的脸,遮不住诧异地问道:“江先生,你怎么回来得这样迟?”
宛湄福了福身:“琐碎小事,不值得王妃担心。”
淑慎郡主的眼神又恢复了日常的倨傲:“哦……琐碎小事?我可是听说,你被清流的人劫持了,并且,还差一点被杀死?”
宛湄淡淡回道:“是。”
“你的脸怎么了?”
刚刚宛湄进来的时候,淑慎郡主就看见,宛湄左边的脸上一片红肿,隐隐约约看得出来手指印的痕迹,右边脸上虽然没有红肿,但是却有着几行触目惊心的血痕。
她的左边嘴角也肿了,嘴角破了的那条口子上,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血痂。
看来,刚刚自己的外甥女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淑慎郡主起身,走到宛湄面前,望着宛湄伤痕累累的脸说道:“江先生,你可是差一点就要死掉,就没有什么旁的话,要对我说的吗?”
宛湄顺着她的话回道:“是世子救了浸月,浸月万分感激。”
淑慎郡主轻轻抚摸着宛湄嘴角的血痂,满脸怜惜:“看来,你先是让蓝挚贬谪,后是让允莲自尽,如今,颇让清流憎恶啊。他们居然都不怕你是我的门客这一层,就准备直接暗杀你。”
淑慎郡主的手上微微用力,宛湄疼得差一点叫出声来,淑慎郡主笑着问道:“或许,他们本来就不是要杀了你,而是想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以此召贤?”
宛湄显现出诧异又慌张的样子,顾不上嘴角的伤口,急急回道:“王妃,如若果真如此,您是知道的,清流害死我父亲,浸月又怎么可能和他们同流合污?”
宛湄嘴角的那层薄薄血痂已经又破了,淑慎郡主看着她又流下血珠的嘴角,问道:“那,要是我命令你去协助世子改革盐政呢?”
“王妃……”
“你必须去。”
“王妃!浸月一心想要服侍王妃。眼下才刚刚除去允莲,还有清流的那些伪君子,他们蛊惑我的父亲做出傻事,我还一个都没有向他们复仇呢,怎么现在,就要浸月去帮助他们?!”
淑慎郡主显然对宛湄的回话甚是满意,但是她却露出责问的模样:“江先生,你这是要违抗我的意思吗?”
宛湄低头回道:“浸月怎敢违抗王妃的话,只是自古以来,事二主者,都没有好下场。”
“你的主人自然还是只能是我。”
“王妃的意思是……”
“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放心让你去效力世子。”淑慎郡主坐回到桌前,“我告诉你,你的侍女阿葭——就是顶替做婢女的那个,她在沈宅,和在我的手里没有什么两样!你到世子身边之后,要是敢不听命于我,世子自然会庇护你,我拿你也是没有办法,但是你的阿葭,可就是会——生不如死。”
宛湄朝着淑慎郡主跪下来,成蹊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人神色来,宛湄却顾不上那么多,她几乎是在哀求着:“是,浸月一定听从王妃的话……浸月一定听从王妃的话!阿葭对我有救命之恩,她是个可怜的姑娘,阿葭对我来说,是我的妹妹。王妃菩萨心肠,请不要伤害阿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