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魏老道提前就做了手脚,那逸散出去的香气,足够让整个小镇的居民都饥肠辘辘的从床铺上醒来。
一道‘真味’级的料理,就是有这样的神奇力量。
而也就正是香气似乎浓得不可思议的时候,赵天生猛地关闭了灶火。
然后稳稳的站在了蒸笼前,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魏老道此时已经有些醉眼朦胧看不清什么了,倒是那柳青在自己的心界天地之中,似乎已经和久违的父尊,母尊,又一次的坐到了一齐,开始享受那阖家欢乐。
却没有注意到自己那小小散发着光明的曾经自己,正在不断的被周围越来越不可察觉,靠近得更加隐秘的黑暗所吞没。
“青儿,你想要什么?”
记忆里,永远刚正严肃的父尊却此时带着温和的笑意,就好像画上那些气质和煦的生,令柳青不禁心生暖意。
旁边的母尊也依旧青春靓丽,美貌非凡,眉眼之内都是对他的宠溺。
“你问这个干什么?”
“孩儿还小,家里可不是有什么就给什么嘛。”
父母无限的宠爱,似乎可以让柳青那颗迟疑惶恐的心一直停留在这里,然而他却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自己的母尊固然慈爱,却是从不溺爱,对他的要求也很严格。
父尊更是常常与他读学,讲很多他听不懂的道理,然而那些他不理解的东西,父尊并不强求他一定明白,只是让他记住,然后令他慢慢的看这个世道和道理之间的不同。
‘我...’‘到底在哪里?!’
一个念头横贯以后,四周似乎所有的景象都开始崩裂,父尊母尊的模样破损,那一双眼瞳里还带着令人窒息的哀恸,似乎在悲伤他们的‘青儿’怎么会如此狠心。
然而当他再次回到心界天地之中,周围的心魔侵扰近乎已经到了一个无法抵挡的地步。
唯有柳青小小的身影,如同一道孤灯,在汹涌澎湃的大海之中摇曳,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也就是这个时候,柳青父尊柳毅的那些话语,一句又一句的连成了一道金黄色的壁障,把黑暗阻拦在外,如同曾经那一个肃穆严谨,又在背后笑意盈盈的读人。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千里跬步不至,不足谓善御。伦类不通,仁义不一,不足谓善学。学也者,固学一之也。’
‘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君子之学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也,以为禽犊。故不问而告谓之傲,问一而告二谓之囋。傲,非也;囋,非也;君子如向矣。’
‘学恶乎始?恶乎终?曰:其数则始乎诵经,终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
而这个时候,在柳青的心界天地之中,看着眼前的景象,那小小的柳青终于落下了眼泪。
不为了在这个时候,见到了自己父尊留下的后手,只是因为,他时隔多年,又一次听到了自家父尊的声音。
‘原来...’
‘父尊他...一直在我心中!?’
也就是在这一刻,柳青父尊的声音回荡。
‘物类之起,必有所始;荣辱之来,必象其德。肉腐出虫,鱼枯生蠹。怠慢忘身,祸灾乃作。强自取柱,柔自取束。邪秽在身,怨之所构。施薪若一,火就燥也;平地若一,水就湿也。草木畴生,禽兽群焉,物各从其类也。’
伴随着圣人言语,柳青终于从心界天地之中脱离开去。
在他的面前,并未开封,而是等着柳青的那道料理‘合家欢’,也在等着他的亲手解封!
...
盛州都城。
常安之内,百家掌祀学宫的后山一凉亭内,一道棋盘,黑白纵横,两个身影交错落子,似是长考,又陷入了沉默。
却不想,位于两边焦点中心的一颗棋子,忽而异动,猛地崩开了棋盘,令二人未曾想到,再看去时,棋子早已经脱离了棋盘,似是化虚无去了。
而其中一人站起身来,看着那崩开的棋盘,指着对面的对手,忽而哈哈大笑起来。
随即甩袖而去。
只留下剩下一人,手持黑子面色沉静,仿佛对这异变,毫不在意,一点点的收拾着碎裂的棋盘棋子。
良久过后,看向了棋盘中央,又释然一笑。
“吾仲晦,还是输了汝一手啊!”
“柳毅啊,柳毅!”
接着便也放下收拾好的黑白二子,飘然远去。
与此同时,原本久久卡住,未曾能够得到允许的迁徙湘水两岸居民的命令,也是自常安快马加鞭,驰向云梦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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