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契眉眼温和地从营帐中走出来，朝左右之人含笑点头，转而掀帘进入另一处营帐之中。
营帐开启，毫不意外地露出一抹殷红的衣角。
是凰族的人……
储子意挑眉，凰族的人居然跟顾氏混到一起了。
“师兄，咱师尊的人缘很差吗？”奚瑶一脸茫然，“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让她……”
储子意耸耸肩，“趋利之辈而已。”
奚瑶神情不解，“姒渺也就罢了，可顾氏和苍穹宗跟凰族完全没有利益牵扯啊，凰族的新旧族长更替，影响不到他们吧？”
“此事说来，渊源颇久远。”储子意微垂眼眸，见营地中有人往这边过来，扬了扬下巴，示意奚瑶换个地方待。
冰坑白日的温度出奇地比夜间还要低，脚下的苔藓都结出了细密的白霜，踩起来有簌簌的松脆感，奚瑶跟在储子意身后，听他语音低沉地讲凰族过往。
“数万年以前，三界浊气翻涌，凡人之间战乱不断，天道降下惩戒。”储子意微眯着眼绕过一片浅滩，“无奈之下人、妖、魔三族商议，决定派出一位大能献祭自身，攘除浊息。”
“因为凰族天生有复生之能，最后这个任务就落到了当时的凰族族长清洛仙尊身上。”
“清洛仙尊虽同意，临行前却也和三族立下盟约，在她之后，三族需得善待凰族。”
储子意神情讥讽，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一眼奚瑶，“猜猜看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奚瑶沉吟，“三族并未践诺？”
“彼时魔族居魔渊，人族独占中州、南疆与西岭，龙族掌控东海，而北域……”储子意抬头扫了一眼头顶袭卷而下的飞雪，“北域则由凰族辖制。”
“清洛仙尊陨落不过百年，凰族就被驱逐出了北域，如今的丹穴山不过是伪造的，真正的丹穴山在北域。”
“既如此，顾氏算是凰族势不两立的仇人才对。”奚瑶面露不解，“他们怎么会混在一起？”
“因利而合罢了，站在权利顶端久了的人，怎么可能甘愿退位？死仇算什么。”
储子意负手而立，神情意有所指，“你相信吗？清洛仙尊陨落之后，数万年以来，凰族统共只有两只小凤凰降生，一只是你，而在你之前则是师尊。”
“彼时凰族姬氏独大，师尊也不过是姒氏长老夺取权利的工具，至于你……”
奚瑶恍然，“师尊因为出生时的异象，被认定是清洛转世，而我因为有一半人族血统，这才被凰族放过，并未下死手。”
“倒也不算。”储子意轻哧一声，笑容有些玩味，“还记得你父亲跟顾氏的旧怨吗？”
“顾氏族中长老曾有预言你母亲怀的是异胎，强行扣押你母亲，你父亲则直接杀上顾氏，掳走了顾氏族中所有小孩儿，扬言若你母亲少了一根头发，此生必让顾氏绝嗣。”
“如此，才算保全下了你。”
果然是魔法打败魔法，奚成渊这一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玩得倒是挺溜。
奚瑶想起自己曾被人毁坏的灵骨，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天光亮起，冰坑弥漫的腐臭味和浓郁的阴气瞬间消散，冰湖颇大，湖上笼罩着苍茫的水雾，完全遮盖了湖对岸的风光，湖水却极清澈，游鱼从水底悠悠然钻出来，银白色的鳞片尾端略带一点粉，一派闲适自在的模样。
辟谷丹虽能饱腹，味道却实在一般，奚瑶蹲在冰湖边缘，捏着根削尖的树枝看着湖里的鱼跃跃欲试。
既是积云城有名的鱼羹，大约味道是不错的吧。
储子意眼睫微微垂下，往身前正自沸腾的壶里投了一把晒干的地骨子，清甜的香气便慢慢在周遭飘荡开来。
他偏头看了一眼奚瑶，淡然地提起水壶放到一边，从储物戒里掏出几根细签子，“烤鱼吗？”
“烤啊，不过这鱼有些难抓，太滑溜了。”奚瑶眉眼弯弯，展示了一下空空的树枝子。
储子意失笑，斜睨了一眼冰湖，银光闪过，几条云鱼便乖乖地从湖中跃起，落到他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