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阮红衣蓦地一惊:“叶大师要教我?”
叶殊轻拢慢捻,指尖拨动时,他虽神色不动,但琴声清越,却是再没了先前的寂寥之意,而是一种空旷高远之感,让人好似置身于高山之巅极目远眺,又仿佛立在浩瀚大海之间,巨浪翻滚,惊天动地,然而却是心胸一片开阔,神魂也为之一清。
琴音变化,让阮红衣的情绪也倏然变化。
而后忽然琴音变得尖锐,每一个音都铮铮作响,充满杀伐之意,好像天地间俱是杀意,秋风枯叶旋转时,犹若刀片,使人意念不能凝聚,支离破碎。
阮红衣忍不住有些瑟缩,恨不能捂住耳朵。
但琴音又缓和下来,如同潺潺流水,轻快远去,其跳脱灵动,一瞬将人心弦勾动,禁不住就要露出一抹笑意,心中欢畅。
这曲调欢悦片刻,复又清越高亢,重归那种疏阔清朗之感。
阮红衣杂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她静静地听着琴音,不禁也想着若是自己来抚琴,能悟出个什么意韵,体会到何种情感。
良久,待琴音终了,她才抬起头,缓缓吁出一口气,说道:“叶大师的技艺,红衣自叹不如,但听了这些,红衣似乎也有了些领悟……或可一试。”
叶殊微微颔:“你来一试。”
说罢他站起身来,将琴让与阮红衣。
阮红衣深深吸气,平静了心绪后,就坐在长琴前,将琴同样置于膝盖上。
她纤纤手指轻动,已然将琴弦拨响。
“铮——”
一道琴音响起,阮红衣的面色却是一白,立即停下来。
叶殊眉头微皱:“怎么?”
阮红衣不由露出一个苦笑:“叶大师,红衣实力微薄,拨动琴弦时即便尽了全力,却还是因琴音而使法力紊乱,无法继续下去。”
叶殊这才面色稍缓:“此琴虽为法宝,但你身为筑基,理应可以奏响。”
阮红衣脸上现出一丝尴尬:“红衣的法力,还需锤炼……”
叶殊稍一思忖,道:“我原以为你至少能奏响一曲,不过紫羽楼的法门竟然仅此就让你法力紊乱……先前你提升时,怕是催灌太过了。”
他也并未不曾想到或许阮红衣的法力不足,否则也不会炼制出一件法宝、一件法器来。可他原是想着,借由法宝长琴看阮红衣能驱使几分法宝力量,或可在参加争鸣大会之前,让她提升起来。但如今瞧来,连弹奏几个音也不成,那自然是全不能用法宝了,即便为她提升,区区几日也无甚用处。
阮红衣听得叶殊这话,却是臊得满面通红。
紫羽楼的确在前期大量催灌,筑基后与其他男修合欢,互相增益,才能让她们的法力稳固下来……她遇见了这位叶大师,也不愿再走此道,自然是……法力虚浮得很,轻易便被外力干扰,变得紊乱起来。
叶殊并非指责,只又说道:“那你便吹一曲罢。”
阮红衣有些惭愧,闻得此言,才振作起来,把朱红长箫凑在唇边,微微吐气,轻轻奏响一音。
“呜——”
箫声很是空灵,曲调婉转间又有一种柔和舒缓之感,听起来很是悦耳。
阮红衣闭目凝思,将心中对往事的回忆、对故人的思念尽数倾诉出来,在倾诉之间,哀愁与愧疚,似有若无的淡淡情愫,都化为缕缕箫音飘散开去,后来许是因着她心中情绪愈烈,逐渐又凝聚在她周身,化为了一种很是复杂又叫人酸楚的意韵来。
这样的意韵,若是恰好胸中有哀愁事者,便能被拉入此中,因而难以自拔了。
可惜如今倾听这曲调的乃是叶殊,他心志极强,心境毫无破绽,纵然曾经有过不平事,也都被他化为微澜,自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了。
不过,叶殊还是能听出,阮红衣在音修上的造诣尚可,并不太强,但是她转修的时日也不算长,也还算不错了。
待阮红衣一曲吹罢,她眼眶微红,但很快按捺住情绪,朝叶殊看来,将自己的感受说出:“叶大师,用这支箫吹奏,大约能吹上两曲,而后法力就无以为继了。”
朱红长箫为上品法器,应是筑基四重以上的修士方能自如驱使,但同在一个大境界里,筑基前三重的用起来也只是更耗法力,威力倒是可以挥出八成以上的。
阮红衣先前吹奏出那等还算不俗的意韵来,除却她本人的真情实感尽数倾泻以外,也有这长箫的好处在内。
只是,她若是相助叶殊参加争鸣大会,若只能吹奏两曲便不能继续,也很不妥。
叶殊稍思索,道:“你且去练上一练。”
阮红衣自不敢怠慢,连忙答应,走到一边。
她越愧疚,只因自己身为音修,在造诣上却还比不得叶大师这略知一二的,当真是……叶大师如此耗费将她救出,她连这点小事也帮他不上,也着实太过无用了。
闭了闭眼,阮红衣赶紧尽力磨炼起来。
无论如何,要全力而为。
另一头,叶殊将法宝长琴收了起来,再取出上好的木头、竹管之类,投入炼器炉。
这回炼制就更快些,只过了一个多时辰,一把崭新的长琴、一支长箫就再度被他炼制出来,此番它们的品级更低,不过中品法器罢了。
叶殊才道:“阮姑娘,你来试一试。”
阮红衣刚刚耗尽了法力,正恢复不到一半,闻言立即起身,来到了叶殊面前。
先前她聚精会神,便不曾去看叶殊炼器,此刻见到他面前的两件中品法器,知道这是为她炼制,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阮红衣先将那琴取来,置于膝上弹奏起来。
此次果然轻松许多,她将自己最为擅长的曲子弹奏出来,只觉得法力通畅,弹奏出来的曲音也比她平日里弹奏时更好上几分。
接下来她再尝试新的长箫,也确是不像先前那支上品法器般消耗急剧,如今吹奏二三曲,当真是轻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