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懿坐在前厅饮药时,便从碧云那儿听来了大军获胜的消息,碧云说:“海寇主力皆已被剿清,余下残部不过百余人,均逃往海上,晏将军已经带兵追击,被海寇们劫掠走的粮食和物资应该大多都能找回来。”
李思懿放下空了的药碗:“幸好这些海寇贪心,没将物资分予来搅局的他国士兵。”
之前季霆兵临城下,其他诸国就蠢蠢欲动,这次西北军情告急,他们必然也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所以入境之前,李思懿不仅要求大军潜行,还让季霆派出了先锋去附近探索他国军队的痕迹,结果不出所料,果然有别国在搅局。
只不过海寇已经同他们闹翻,倒是不需要再多做什么了。
“为何就直接放他们走了呢?”碧云好奇问道。
“若不放他们走,谁去将玄甲军支援西北的消息带回诸国?”李思懿虽是反问,却也间接回答了碧云的问题。
将别国派来搅局的人除掉固然容易,可只有当他们将宣国内部如今是铁板一块不好挑拨的消息带回去,才更能让他国信心动摇。
杀人易,诛心难。
姑娘总是这般算无遗策,若非李相病逝,内廷老臣们迫不及待地夺权,如此令人寒心的举动叫姑娘生了病,后来也不至于……
碧云想到这里,却没在脸上表露,以免又引得姑娘想起了伤心事。
清剿海寇残部没费多少力气,有些他们自己逃跑跑得急,触上礁石沉了船,甚至都用不着西北军追击。
晏庆回来得极快,跟在季霆身边兴奋地同他讨论战局的样子,明显已是心服口服,脚下也是三步并作两步先迈进了前厅,冲李思懿拱手道:“少史此计厉害,西北海域,至少可保三年清净。”
李思懿回以微笑,继而看向季霆:“此间若无事,是否该启程回旭京?”
“这就要走吗?”晏庆傻愣愣地直接开口问道,接到军师递来的眼神才缓过味来:“哦……旭京毕竟还有要事,是该早些回去。”
季霆却没有接茬。
“下雨了。”他看一眼屋外,平淡地点出这一事实:“西北靠海,气候稍显温和,但若回去的路上遇上冻雨,只怕不利于行军,过几日吧。”
此刻外面的确下着蒙蒙细雨,于冬日而言甚显萧索,但是雨势不大,看着过一会儿就停。
季霆说要留几日,晏庆自然也没什么异议:“那……我去给诸位安排住处。”
季霆冲他颔首:“有劳。”
晏庆和碧云踏出房门,李思懿走在最后,将出门时,季霆忽然道:“最近几日,可有再犯病?”
李思懿微一愣神,反应过来季霆在问她,也反应过来季霆问的,应该是那日在朝堂上突然晕倒的状况,转身面向季霆,恭敬回道:“臣只是那日急着去禀报,早饭用得少了些,以后不会了。”
“大内官熟悉你的病症。”季霆波澜不惊地指出她话里的漏洞。
李思懿掩于袖中的手指微微握紧,语气平静:“他知道臣最近几年一有头疼脑热便去找姜太医。”
晏庆和碧云走出几步,才发现李思懿没有跟上,回头去看时,发现李思懿和季霆正在对话,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上前。
“所以你的病症已经有几年了……”季霆也转过身来面对她,“自从季氏离京以后。”
他终究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李思懿对他问出这句话并无什么意外,只是有些震惊于他此时才问,毕竟她当时在朝堂上晕倒,季霆必定会向姜太医询问成因。
她道:“是。”
“姜太医说你郁结于心,是因为那时你就知道,季氏离京路上会遭遇截杀?”季霆问出这句话时,仿佛在剜对方的心,同时也在剖自己的心。
当年她来送他,不回应他“等我回来”的话,加之脸上淡然的神色,他就早有预感,只是他一直不肯相信。
“我知道。”
“是因为季氏叛国的罪名?”季霆问:“因为季氏叛国,你才要与我决裂?”
“不。”李思懿否认的词出口时,让季霆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可面前的女子容色冷淡,口齿清晰地道:“家父说季氏有不臣之心,我从未信过,后来我也去查阅了卷宗,知晓那是令尊与宣帝和家父商议好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