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沧桑尽处君何去（9） (第11页)
我呼出一口气，问道：“韩临，你是因什么去世的？”
他歪头思索片刻，回道：“疾病。”
“如果心理强大，你应该会有时间与亲人道别。”看到他犹豫着点点头，我便继续说，“可是，很多天灾人祸，给不了人充足的时间，他们往往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离开这个世界，甚至都没能好好道别。”
“所以，你就担任了离别的角色？”
“人类总是恐惧死亡，胆小的害怕死去，勇敢的害怕亲人目睹自己死去，于是他们努力活着。”
“这是人的本性，如果可以好好活着，为什么要选择死亡？”
“活着，和死亡，有什么区别吗？”
“……”
他似乎有些不解，蹙起眉头独自思考，我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发出新的反驳，便侧过身，从口袋中拿出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口，问：“你的存在，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了？”
“我，自然是……”他将剩下的一半话囫囵吞下，想是察觉到自己的答案并非完美。
于是，我接上他的话：“死者可以生，生者可以死，活着和死亡本身就没有实质性的区别，若要说，不过是不能再见面了而已。”
我缩回手，往另一边走了几步，顺势让他的手滑出我的口袋，“人类对死亡的悲痛，大多源于‘我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可是现如今，我们再也不见的人有很多，只因他们还活着，我们便没有那么悲伤，死亡只是换了一种说法，为什么就要心如死灰？”
韩临露出复杂的表情，表示他并不苟同我的话，他说：“我们选择再也不见的人，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那个人曾经带来伤害，而死去的人中，有些是我们并不想再也不见的，他们的离开是无法预料和阻止的，就像心爱的东西莫名消失了，那种感觉很无力。”
一席话，使我陷入了深思，我回想起许多往事，大大小小，零零散散，很多是如韩临所说，毫无防备的离开，来不及的离别，我见过不可计数的死亡，他们有的求饶，有的大义凛然，还有的仅仅向我恳求一点道别的时间，可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闭上眼，双手攥住胸前的衣服，努力压制心口窒息一般的难受，却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韩临见状，连忙跑过来扶我。
我使劲抓住他的手腕，对不明所以的他说：“也许，你是对的。”
“什么？”
“死亡终究会令人心痛。”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语气坚定，“但死亡，也并不是消失。”
这一次，他没有反驳我，而是静静地听我说出后面的话。
“我看得到，所以知道谁一直在陪着我，即便我看不到，也不能抹杀有人陪在我身边的事实，死去的他们，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生活。生人有生人的世界，亡人有亡人的世界，你和其他一些人，不能因为看不到和不了解而去否定他们，毕竟他们也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