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爸爸还是心疼女儿的，他一回家就煮了碗方便面，还加了泡菜和煎蛋。
没怎么吃晚饭的祝星优看到方便面汤上漂浮着的金钱油圈，忍不住咽了口水：“老爸，这是给我的吗？”
“不然还有谁？”祝崇安还是噎了小馋猫一句，女儿饿肚子他还是看不过去。
等她把面汤都喝得一滴不剩，看见沈梦岚女士正端坐在沙发上。
还是有必要和她好好聊聊的。
“吃饱了？过来坐下。”语气平静，没有她预想地那么生气。“你知不知道刚刚吃的泡菜是谁做得？”
问得祝星优不知所措。
她格外乖巧地端坐在沈老师面前，说道：“不知道。”
“是你婶婶做得，她知道你一直爱吃，所以特地腌好让我带来。”
她停顿一下，没等祝星优酝酿出什么复杂的情绪就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今天特别委屈，觉得我们大人很虚伪？是不是觉得婶婶讲话特别难听，是不是认为他们就是重男轻女？”
好像一切情绪都被妈妈的眼睛给洞察到了，被看穿了。她默默低下头。
“祝星优，你知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回到奶奶家就变了个人？”
知女莫若母，她完全问出祝星优内心的疑惑。
她继续说道： “其实每个人都有很多的面，对待不同的人就用不同的面，这并不是两面三刀，这反而能维持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基本平衡。婶婶之所以讲话让你觉得难听，是因为她没有接收到良好的教育，她重男轻女的观念不是一夕之间就能改的。但不可否认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这句话明显使她有了些触动。
“你不要认为奶奶偏心，我问你，当你面对奶奶时是不是也会经常把你内心的天平偏向你的外婆？”
这句话让她内心收到极大的震荡。
的确，她每次都会把内心的天平偏向外婆。并不是奶奶对她不好，只不过没那么好。
她也许，不应该任性地让她下不来台，不应该任性地要求提早回家
沈老师并没有责怪她，只是摸摸她的头，“你长大了，不应该这么任性，要学会用更成熟的眼光看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你想，你这样对奶奶爸爸会不会伤心？”
祝星优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老父亲，他没责怪她一句，还帮她煮了面。一股巨大的愧疚笼罩了她，对待父亲她似乎从来没有小棉袄的体贴温馨，却总是给他惹麻烦。
她语气诚恳地低头道：“爸爸妈妈，我知道了，我不会再任性了，对不起。”
说对不起其实没那么难，尤其是面对家人，的确有些时候可能会由于太过亲近而说不出口。说不出口的话会像缠绕的毛线，越缠越紧，最后不了了之。
她不想这样。
久违的，那天晚上她迟迟没有入睡，她在脑海里细细思索早上的记忆，奶奶好像在她说出那句话后没有太过失望的表情。奶奶也许还把水果放在离她近的茶几上。好像真的是自己任性了。
一晚上做了好怪的梦，早上醒来发现她的枕头都湿了，上面留着白色的水痕。
第二天外婆看到她的悲伤蛙同款欧式大双眼皮还关切的问她，是不是哭过了。被她那样拥抱着外婆疯狂摇头给搪塞过去了。
外婆的身上总有种很好闻的中草药的味道，她很喜欢这个味道，让人感觉很安心很健康。但是外婆并没有那么健康，她的腿脚不好，眼睛也经常看不清东西，因为需要控制血糖所以不能吃好多东西。
让她想到了昨晚梦的碎片：她在学校收到了奶奶去世的消息，等她跑去医院，离开的是她的外婆。
像从一片海里捞起，再溺死在另一片海里，同样绝望。
她决心和外婆一起挤在凉席上睡觉。她摸着外婆家的凉席边边突出的竹刺，还是像往常一样害怕扎进手里。
外婆的呼噜声很大，像山一样突出的肚子会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外婆的睡眠却很浅，自己转过身流眼泪的细碎动作会被她察觉。
她小时候睡不着，习惯捏外婆的耳朵，耳垂肥厚，冰凉，被不清不重地揉捏着。没过多久便会沉沉睡去。
“还是小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