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渡位于君临山西侧山脚与沉天河的交界处。
沉天河,顾名思义,河面阔无边际,大的仿佛能吞没天空,水流湍急汹涌,从妄虚界起始,直通落音海。
它也是魔界和凡真界的分界线。
寒鸦渡边,一黑衣少年正匿在岸边的破船里小憩。
汹涌的浪花不停撞击着河壁,溅起的水珠扬到空中,又像水晶一样哗啦落下。
烬生睁开眼,看着无边无际,广阔到连声音都摒灭掉的沉天河,不知去处。
他该去哪儿,他现在,又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啊啊啊啊!娘亲我怕!”渡口边聚集了一些想走水路去上游的人。
一个扎着斜丸子髻的小女孩拽着他娘亲的衣角,哭闹着不肯上船。
她的娘亲弯身搂住他,摸着她的脑袋柔声哄她,眉眼间满是爱意。
烬生的目光透过破洞船帘,温温柔柔定在了他们身上。
恍惚中,他心里浮现出许多张脸。
也曾有人摸着他的头暖声絮絮,也曾有人对他好。
牛婶韩叔死亡的画面如在眼前,烬生捂着心口,难受地想要掐死自己。
接近他的好人,没有好下场。
“啊啊啊啊我不管,娘亲我不敢坐船!”
男孩的娘亲抱住他,焦急地要去捂他嘴,“听话,不许哭了!再哭会把山匪招来的!”
远处轮船上的船夫不耐烦地催促,小孩的哭声更大了。
“妈的死女人!连个孩子都看不好我娶你有什么用!”船上快步走下来一个男人,他直奔那对母女,上来就给了那女人一巴掌。
女人的脸上骤然印出一个鲜红的掌印,她憋着气,唯唯诺诺地哄着孩子,不敢哭也不敢反抗。
烬生闭上眼,不再看他们。
平静是很难得到的,因为坏人太多。
他呢?他平静吗?
他知道姐姐就在君临山上,他循着味道偷偷去看过……
她换了张脸,可是他能认出她。
千寻万找,此刻近在咫尺。
但是他已经不敢靠近她了。
她是除魔卫道的天之骄子,而他已入魔。
她的宗门里多的是“南瓜”,他在她那里,实在算不上特殊。
好嫉妒啊……想到那些穿着霸天宗宗服的小孩,少年心中酸涩。
他们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能看她笑,被她教导,做她的弟子…
如果他能选择就好了,他不想要异火伴生灵根,他想变成那些小孩中的一个,他想……
“嘁嘁嘁——”心魔动荡,韩叔牛婶临死前对他的诅咒一遍遍在他脑中回荡。
瑰来从指尖窜出,发出“嘁嘁”的火声,魔化后的瑰来不再是纯粹的紫色,而是漾着金边的黑紫色。
它在他掌心抖动,火尖转动,似在说话。
几只开了灵智的魔蝶被他身上瑰来的气息吸引,幽幽飞了过来。
烬生往空中一抓,就将一只团到手中。
“魔界怎么走?”少年冷垂着眼问,沉天河广阔无垠,若无人指路,魔界难寻。
“魔界…很大…”魔蝶说,发出嘶哑的嗡嗡声,同为魔,烬生能通过魔息清楚它们的意思。
烬生:“魔王,在哪儿?”
“魔王囚荆皇,在…在荆水界与肆梵关界交界之处,从寒鸦渡坐夜半黑船,能到开荒界……到了开荒界,会有指路的魔使。”
“不要去,他,他快要苏醒了…怕…怕…”
魔蝶的声音断断续续,烬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张手轻轻把它放走。
柔弱的小蝶在空中振翅,匆匆逃走。
“喂,你们还坐不坐船了,你怎么连两个女的都管不住?”船夫不耐烦地催促着。
那男人气的要去撕女孩的嘴。
女孩尖叫着躲到母亲的身后。
那男人一脚踹向她,将两人都踢倒在地。
“两个拖油瓶,不要了不要了,带着也是累赘!没你们老子照样潇洒!”男人强行夺过女人身上的行李,头也不回地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