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此处皆是入迷,便是方才进来陪酒作艺的官妓也是听得仔细。其实这段故事,大半都是这元三儿所述,莫看此人身手了得,说起故事来也是跌宕起伏,精彩纷呈,颇能引人入胜。
果然,众人酒过三巡,又催着元三儿说下面的故事。
元三儿继续说道这起案件审结过程中的种种秘辛,说是秘辛又岂是在这等风花雪月场合说的?分明是智家兄弟趁着这等场所来走漏消息,一来是平弥过往的谣言,二来是传递自家与上官紧密关系,三来是警告宵小之辈如今这应天府市井草莽是谁家天下。
说道众人随着这衙内到了衙门,便是几个人关门说话,那巫金莲自然是交给可靠妈子和女牢头放在衙门别院监管,另外两位则由智家自己的女使、仆姆来照应,而元氏兄弟则招呼内外宾客及伙计,至于智全宝与步田主便陪着衙内说话。
安生了一日,第二日便又有了波折。
先是县主薄与推司审问那妇人,则这妇人咬定是智家毒杀了她夫君还将她劫了来,不待详勘,便有巡检那边消息,城南山沟里发现了媒人莞婆子的尸首,看来这贼婆子还是没能跑了,只是她这一死线索便断了。
果然,当天下午便有府衙右通判发了行,要将这案子拿到府衙勘问,一来二去,两边便又僵持住了。
阳谋不成便是阴招,阴招用尽只剩毒计。
当天夜里,应天府便发生了三件大事。
寿安县权管治安的巡检遇刺身亡;看押巫金莲的婆子、牢子被杀,巫金莲不知去向;福昌县捕班班头的脑袋也被人砍了去。
如此一来,整个应天府便人心惶惶起来。
于是这巫不全又到府衙敲起了登闻鼓喊冤,说那智家将他妹子藏匿起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又说那智金宝买通歹人杀了人证莞婆子,又杀了两个勤恳贤明的官爷,犯下如此大案,请府尊做主。
毕竟是死了两个有头有脸的官人,尤其是那巡检乃是朝廷任命的在任官员,如何不是泼天大案,再加上这巫金莲竟然杳无音信,自然有那有心人开始左右舆情,便是左通判也是不能一言以决之。
便是这左通判发了狠,许下重酬,摆下擂台,便要选拔英武勇士来做这寿安县的三班总捕头,还许下官身,凡应选之人还授予应天府左厢教阅厢军都头之职,虽然与那巡检皆是不入流的武官,但毕竟不是胥吏而是官身了。
这等重酬之下,必有勇夫,岂料初选之中佼佼者便是那九天行者松二郎。熟知内情之人皆哀叹道,这左通判乃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此一来,这应天府哪里还容得下左通判耀武扬威!
这大肇采用擂台方式招揽民间懿士也并非是此左通判心血来潮,乃是滥觞于中宇朝末年藩镇割据时期各藩府的衙兵选拔制度,乃是有能有材者上,一切真章皆在擂台上见分晓,便是大肇独创之科举制度也是滥觞于此,不过是武差异罢了。
只是这擂台比试并不分队分榜,便是擂主守擂,余者攻擂的规则,只是为了公平起见,守擂者每场结束可休息三日,其间便有攻擂者上台捉对比拼,胜者三日后再上场攻擂。
大肇扑买乃是普遍风气,便是朝廷也能做庄或者参扑,除了朝廷官爵不可扑买,便是盐铁茶酒之利,金银铜钱之益也可扑买。因此掌握阖府军事及巡检事务的左通判为何能与掌握赋税徭役事物的右通判分庭抗礼,这相扑、摔跤及弓马、枪棍擂台扑买收入便占半数。
所谓扑买,一种便是民间所谓关扑买卖者,民间扑买其实便是与卖家对赌,虽然朝廷明令禁赌,但也是有法外之情,如民间便可在上元节等重大节日放禁开扑,其次便是这官府开盘放禁,关扑形式可转盘夺标,可掷宝钱或骰子赢扑物的,无论何种方式皆看扑中倍数多少,然后折钱购买扑物;或者便是各类擂台比赛,皆可按着目标下注投标,便是官府也不许直接赌钱,乃是先按固定金额购买彩标,然后凭着扑单折算价格,交给庄家按价回购获利,其中差价便是官府或者擂台赛事东主获利。
第二种,乃是官府将专利之物以彩标方式,按标定价,而商户们则量力而行,将各自标价实封投状,而官府则开封后,按价高者得之的发卖方式。只是这等专利发卖,莫说府县,便是路发运司也不可能自专,非朝廷政事堂行卷有司开展。
自然而然,这左通判开擂台便是第一种关扑买卖,于是厢军教场便开了市,这教场瓦子也因此而兴盛,便是这瓦子与教场内的街贩买卖也是厢军充任,收入自然是到了左通判手里。
所谓厢军便是地方戍卫镇兵,大肇开朝之初,这地方镇兵乃是军队骨干,为了避免重演中宇朝藩镇故事,消除如后宇朝这等诸侯林立局面,大肇太祖太宗将天下强军尽收禁军之中,按照战事需要仅沿着昆仑山包括西京、北京部属禁军,三分之二的禁军皆驻扎在东京,而南京也不过有禁军一军之兵。
然而地方上也有缉盗守备需要,紧靠府监巡检义勇、县乡衙役土兵难以为继,再加之饥荒流民水患灾民以及牢营监犯常有之,于是太宗宣宗朝便收
这等人从军,别号厢军,到了宣宗新政之时也立下规矩,禁军武技校验不合格者也降为厢军。
便是厢军也分三六九等,便是所谓教阅厢军与杂役厢军。
教阅厢军军制其实与禁军略同,只是训练兵备粗疏了些,至于杂役厢军实在难说是军人,所从事的皆是修城、榷酤、制作军器、修路建桥、水陆运输、牧马屯田等杂务,便是官员修缮府邸也是厢军的主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