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当日是何壮观场面不必提,销雪是盛装打扮,势必叫淳祈帝好记。
去三州路需半月,在三州各地转圜也需月余。
北地辽阔,从三州踏入北地边境也需一周。
再从边境到北都,还需一周。
故此,大半的行程都耗费在路上。
就是淳祈帝处理政务、召朝臣也大多是在车厢里。
去北地,那是镇北王夫妇主场,可在路上,那最常出入淳祈帝车厢的,也是云太傅、楚丞相、李将军几人。
宁贤妃和花修仪是不争的,故此,销雪真是被千娇万宠不为过。
出发已经是四月初,李夫人那养病半月将将好。
北巡的车马远去,不日,李家女眷被几台小轿抬入宫。
虽说李家是重臣,但李夫人亦不常见得母亲。
便是女眷入宫都得和皇后禀报,李夫人也是不愿去作低伏小的。
这回,李夫人也不知皇后吃什么药,给她这一殊荣。
开心么,定是有的,随之而来的无措委屈真是叫李夫人数日不得好眠。
李夫人自以为做好心理准备,可见着母亲那一瞬,再厚的心防也不堪一击。
而李母呢,本晓得聪颖乖软的孙儿因病而逝忧心忡忡,又加之宫内传闻和皇后提点,再瞧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花容憔悴,哑着身就红了眼。
李母诰命加身,到底见过大场面,现下还不忘给李夫人请安。
李夫人颤抖着搀起李母,已带结巴:“母亲……”
李母压抑着嗓眼里的异样,拍了拍李夫人手背:“檀儿,你也许久未见妹妹、嫂嫂,今儿人都来齐了。”
李夫人这才把视线后转,果不其然见得一排人,哼道:“什么猫儿狗儿母亲也往宫里带。”
李母握着李夫人的手紧了紧,嘴角却是笑着,无有不虞:“好赖都是一家人,你这妹妹、嫂嫂还都想你得紧。”
李夫人叫人赐坐,高高在上受了一众女眷的拜,就叫春露带人去宫里逛逛,只留着李母一人。
李夫人抱怨道:“母亲您来便是,哪里消得带这起之没眼力见的,我的弟弟可只有之樗一人。”
李母哼笑,现下却没了玩闹劲,收敛神情:“檀儿,你可知错?”
李母把持后宅多年,虽说李家子女多,姨娘不少,但都没人能越过李母去,故,李母一板着脸,就有种不怒自威劲。
李夫人的声音都小了:“母亲,孩儿何错?”
“你还有脸问何错?都是父亲母亲太由着你了!你便瞧那徐家,一个女儿生不出,忙不迭也要再送一个进来!你以为你那父亲没这个心思?不过是瞧着之樗本事,你娘又按捺着那起子狐媚心思,这才消停!”
“今儿带你的妹妹嫂嫂来,还真以为是叫你一认?华儿是没了,除却你和娘,又有多少人是等着看你笑话?就是李府女眷都各有心思!你便瞧咱府里六姑娘还是好颜色,难不成也想闹得未央宫再加一小李氏?”
李夫人咬唇:“可母亲!那是孩儿怀胎十月的华儿,如何能不为之伤怀!华儿去了,孩儿哪还有什么活的心思啊!”
李母抖着手:“我也是做母亲的,我能不晓得!可檀儿,你说这种话又何尝不是伤母亲的心?母亲在这李府图什么?不过是愿你和之樗都有个好前程,你却说你不想活了,那要母亲也受一遭失子之苦吗?那母亲汲汲营营斗半生又有何意!”
“不要说之樗,之樗久在军营,又正得恩宠,之樗是孝顺,可母亲待你和之樗一般无二,甚至对你更用心。可李府那李大公子、二公子可是善茬?便是后出生的李四公子还颇得你父亲欢心。母亲不愿指望檀儿,只愿檀儿华儿富贵无忧,可天不遂人愿,带去母亲孙儿,还要母亲没了女儿吗?”
“纵是如今,母亲也只希望檀儿好好的,就凭李家男儿,檀儿也能端坐高位了,何苦自降身份闹笑柄,惹你父亲不快呢?好赖之樗治时疫有成效,不然,那李六姑娘婚嫁心思还不眼高于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