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烟说到这儿,身子瑟缩了一下,黑葡萄似得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沉浸在过去可怕回忆中的模样。
“皇上,江妃的娘……是个……疯女人。”
“她进了臣妾院子,就东翻西找,非说、非说是臣妾,把她的儿子,给藏起来了。”
“儿子?”鸿庆帝一愣,“江有兄弟?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没有……”顾如烟语气沉沉,一副依旧十分害怕的样子,“她娘是大着肚子进的我们顾家,爹娘看她一个女人可怜,又痴傻,怕她死在外面,才收留了她。她只生了江一个。孩子生下她生的是儿子,叫坏人给藏起来了……”
“恰好,那天江不在。”
“臣妾那时候年纪小,可也知道藏男人什么的,不是好话。只得叫下人们,拦住江的娘,堵住她的嘴。可她疯今儿上来,十分怕人……四处乱咬。拦她的下人被惹急了,就打了她,还押着她肩膀,把她的头脸压在水里,让她冷静冷静。”
顾如烟眼眶红红的,“皇上,臣妾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彤妃连忙抽出手帕,给顾如烟擦眼泪,“顾姐姐,你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孩子懂什么?又被吓到了,你别怪自己。别说是你,便是臣妾,骤然被一个疯婆子骂到脸上来,也是要恼了的……”
说着,她看向鸿庆帝:“皇上,您说,是吗?”
鸿庆帝点点头,“继续说。”
顾如烟:“可就在这个时候,江办完差事回来了。”
“她一见她娘被人这样对待,当即就疯了,也不管对方是谁,上来就又抓又咬,简直……简直就也像个疯的。下人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不察,竟被她冲撞开到此处,身子又是一抖,仿佛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江哭喊着把她娘从地上拉起来,可她娘已经昏迷过去……江那时候还小,见她娘闭过气去,以为她娘死了……”
“她疯劲儿上到此处,用手帕捂住脸,似乎是不忍再说下去。
彤妃连忙轻抚她的背,柔声问道:“那后来呢?”
“江伤了臣妾,自然是被我娘赶出了臣妾的院子。可那之后,江的娘,身子便越,江妹妹心里,是不是还在怪臣妾啊?”
鸿庆帝皱眉。
顾如烟说的这件事,是积年的小事。
可人和人之间的爱与恨,往往就是这一件接着一件的小事,慢慢累积而成的。
江,恨顾如烟吗?
鸿庆帝轻轻拍了拍顾如烟的手背,柔声说道:“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年,你也不必再多想。江性子虽冷淡了些,却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当年之事,朕也略有耳闻,你年纪尚幼,又受了惊吓,行事间有所疏漏也是有的。更何况,江的母亲,现在还好端端地在你顾家养老。你又何必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顾如烟一愣。
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
鸿庆帝怎么知道,那疯女人被爹弄回了顾家,养在身边?
见顾如烟嘴唇颤了颤,似乎还想开口,鸿庆帝轻轻摇了摇头,截断了她的话头,“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再为这些陈年旧事烦心了。江如今进了慎刑司,若她当真与此事无关,朕自会还她清白。若是她真的做了什么糊涂事,朕也绝不姑息!”
顾如烟这才心下稍宽。
好歹鸿庆帝多多少少信她一些。
让江进了慎刑司。
慎刑司里有她顾家早就步下的人。
江进去,就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