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前,福康宫大殿内。
地龙烧得极盛,甚至称得上是有几分燥热。
一旁,鸿庆帝喝了口热茶,放在一旁,“母妃,何苦当着臣子的面,磋磨崔氏?”
“哀家知道皇帝现在动不得北疆,这崔家人,该用还是得用。可崔氏一个当媳妇的,总不好叫她这般猖狂。皇帝动不了她,哀家便替皇帝敲打敲打。”
今日大婚典礼上那一幕,现在想起来,鸿庆帝还觉心烦意乱。
他的镇海关总兵,密报回来,确实没能杀得了崔成火,只弄死了他几个忠心的手下。
到底叫那崔家小子给跑了。
这样的废物,没必要留他。皇帝派去的幕亓一行囊中,第一道旨意,就是杀了那没用的总兵,取而代之。
至于朝国和沙国用兵……
鸿庆帝不愿承认,可若真的一朝北疆兵戈起,他能依仗的,就只有玄甲军和崔家。
本想培养那周家的周麒做少年将军,可惜他竟被阉了……
最可气的还是崔思宜,都成了他的妻子,却不与他一条心,当真可恶!可恶!
母妃愿意磋磨,就磋磨吧。
鸿庆帝:“母妃愿意敲打提点皇后,是皇后的福气。”
这便是默许了。
鸿庆帝:“只是,注意着分寸……”别像甘氏那般……
顾氏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皇帝的潜台词,她腾地坐直,语气也有点急躁,“皇帝怪哀家?”她皱眉,眼眶发红,“母后都是为了你好,难道母后还能害你不成?”
半晌。
“母妃,”鸿庆帝轻叹了一声,“您和顾家为朕做的,朕都记在心里。母妃都是为了朕好。”
嵌满珠玉的广袖下,顾氏手指无声地攥在一起,又缓缓松开。
皇帝只是、只是还不习惯她这个母后。
以后,总会习惯的,会接纳她这个亲娘的。
皇帝走后,顾氏长出了一口气,身子靠回软塌上。不知为何,她明明如愿以偿地坐上了太后的宝座,把所有人耍弄于股掌之中,可面对皇帝,面对她的孩子,心底却还是……紧张。
他们母子二十多年间,没什么太多的相处机会。或许只是不习惯吧?
以后,总会好的。
只是,这崔氏可恶,搅合了本该完美的大典。
“小卓子,来。”
酷似卓公公的太监踮着小步,“娘娘。”
“去告诉皇后,皇帝走了,叫她自己在门外跪着。让天下臣民都瞧一瞧她侍奉哀家的孝道。”
还有一个,那甘氏的养子,叫沈什么的大太监。她和皇帝,也必不会留他苟活。
等着她,等着她慢慢地、一个接着一个地收拾。
看着小卓子走远,顾氏刚想宽了外袍,缓一缓神。
她派出去的小卓子,就哭哭啼啼地回来了。
看清小卓子脸上的惨状,顾氏猛地坐直了身子。
“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娘娘她,赏了奴才这满脸的鞭花!”小卓子哭着,眼泪鼻涕和脸上的血痕混在一起,看着分外狼狈,没一点太后身边大太监的风光。
“奴才挨打不要紧,可皇后娘娘不该这般羞辱太后啊!”
“皇后说什么了?”
“她说、她说……”
“说!”
“她说,您必不是……不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