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整个人颤颤巍巍,不敢抬头。只等着沈无妄下令,夺她的性命。
却听他吩咐从人,“这太监趁乱,欲要图谋不轨,被本督射杀。你们都瞧得清楚明白了吗?”
他身后,传来山一样的齐呼声:“属下明白!”
“明白就好。把尸身拖出去,别脏了这地界儿!”
“是!”
趁沈无妄带来的人七手八脚拖尸体,提来清水洗地,一片乱纷纷之际。
江恍惚着听见沈无妄声音,在自己耳边轻轻飘过,“在此间好好候着,等我带你出去。”
江一愣,抬头再想问时,眼中只剩下了沈无妄离去的背影。
这行人,来得快,去得也急速。又带走了小芦子的尸体,地上的血迹也都清理得干干净净,让江恍然觉得,刚才,那是不是一场噩梦。
包括那句“我带你出去”。
江不敢托大,她用茶水泼醒了一旁的大宫女,大宫女醒后什么都没问,只帮着江把这个偏殿里所有人都集中在一处,闭锁殿门,静静地等着。
偌大的皇宫,似乎西北角起了火,火光透过紧闭的雕花木门,把血红的光映射在江脸上。
火很快被扑灭,宫中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没有发丧的云板,也没有哭喊。江越来越觉得,刚才小芦子带回来的消息,或许,是假的……
或者这一切都是一个梦,她还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给顼帝侍寝。或许、或许……
江本以为自己会枯坐一夜。
到了四更天上,突闻一阵紧着一阵丧钟,直震得人脑仁发痛。
一声声貌似哀痛的叫喊,响彻六宫:“圣上归天了!”
熬到第二日,江就和这宫里所有人一起,知晓了昨夜顼帝突染恶疾,不治身亡的噩耗。
太子登基,成了新皇。
顼帝的丧礼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
江到底没被顼帝宠幸过,也没有封号、位分,不尴不尬地带着几个宫女、太监住在万辰阙偏殿里。这几日来,除了那天被吓晕的大宫女,其他下人都有些避着她。江知道,在他们眼中,她不过是一个繁华梦一朝成空的可怜虫罢了。
一日,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太监回来,说太后已经带着先帝的妃嫔们统统迁去了后面的福寿宫,把前面的几间宫室都空了出来,留给新帝未来的皇后分配。
小太监还说,思宜郡主已和当今圣上换了庚帖,只待孝期一过,就要入主东宫。
思宜郡主……
江眼前浮现起那张略带羞涩的、少女的脸。
“你说,先帝所有的妃嫔都去了福寿宫?”
小太监点头,“可不是?奴才亲自看着太后娘娘下的旨,说是不等大丧结束了,这几日就搬。”
这么说,万吟儿,成了太妃?
而且太后搬去福寿宫,没带她江。她还是个小宫女。
看着江不语,小太监干脆自己起身,从圆桌上拿起茶碗,灌了一口。
江看着他。
小太监:“流花姑娘,先帝已是去了,你现在和往后,恐怕都和奴才我是一样的人。这么瞧着我干嘛,这好茶,只准你喝,不准我喝?”
江抿唇,没说话。
小太监喝完,脸上才带出点恶作剧似的笑意,看着江:“哦对了流花姑娘,当今圣上仁慈,他可说了,这宫里的宫女,有愿意离宫归家的,待丧仪结束,就可以出宫回家了。我看你啊,再在这宫里熬着也没出头之日了,不如还是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