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这就去下碗面条过来。”
因为天气差,林厨娘早已经休息了,厨房里并没多余的食材,玉容只好用小泥炉煮了一碗阳春面,又加了几点葱花,煎了一个荷包蛋搁在上面。
端着食物进来的时候,少年蓦地睁开了眼睛,那睁开的一刹那竟让玉容感到胆寒,她似乎在那眼神里看到了杀意。
但片刻,那杀意消失无踪,随之变得温润而无害。
“少爷吃面。”她拿了一个小木几搁在榻上,将热腾腾的面条搁在了木几上,这样他不必挪动位置也可以用饭。
可看着他光着的上身,玉容总觉得有些不妥,拿了白色的素衫给他:“少爷还是穿上吧,都已经受伤了,着风就不好了。”
程宴之瞥了一眼她红红的小脸,勾了勾唇角,接过衫子套上了。
他伤的是右手,随着他拿筷子的动作,纱布下隐约有泛红的迹象,玉容忙接过他手中的筷子:“少爷,我来吧。伤口一会儿该迸裂了。”
少年抬眼,定定看了她片刻,应了一声:“好。”
玉容端起碗,小心的挑了面条,又吹了吹,确定不烫,才送到他的唇边。
他微微低头,含了进去。
少年看着她碗中黄橙橙的煎鸡蛋,说:“鸡蛋。”
“哦。”玉容用筷子将鸡蛋分成几块,夹了一小块,小心翼翼的吹了吹,喂到了他的口中。
一抬眼,便对上了他幽黑的眸子,那眸子如古泉般清幽,仿佛映出了她的脸,映出了她的眼。
她眼底有些哀伤。七少爷没将比试放在心上,便是没将她的去留放在心上。现在他的右臂受了伤,根本无法拉弓弦,今夜,应该是她留在海棠院的最后一夜了。
她待在海棠院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却是她在庆安侯府最舒心的几日。无论是刘嬷嬷、林婶子都对她不错,还有七少爷……
若明日之后,她不得不去墨竹院伺候程羲,那大概也是命运,真躲不过,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想想,依旧觉得明日之后必然步履维艰,以程羲的性子,保不保得住小命都难说。
这么一想,她心里越发难受,眼底泛起了微微的红。
“你在想什么?”他不吃了,看到她的眼神眉头蹙了起来。
玉容苦笑:“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去留对少爷更是无足轻重,奴婢有自知之明。少爷受了伤,明日好生歇着。明日一早,奴婢就去墨竹院报到。”
程宴之挑眉看着她,随即无声的笑了,只是这笑容有些瘆人。
“你再说一遍!”他突然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攥的她有些疼。
“少爷……”玉容错愕极了,“奴婢……奴婢说错了吗?奴婢只是不想少爷……”
“我说过,不许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道在你眼里,我远远比不上程羲?!亦或者,你欲拒还迎,根本就想去墨竹院!如此作为,只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若真如此,我成全你!”
他甩开了她的手,偏过头去不看她,显然是怒了。
玉容知道他误解了,急道:“奴婢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愿意待在海棠院,是真的不想去墨竹院。我只是心急,明明明日就是比试,可是少爷人影子都不见,箭也不练,显然是不将比试放在心上。如今受了伤,我怎么敢让少爷为了我伤上加伤?”
程宴之转过头,看着她急的泪花儿往上涌,这番话的确是真心话了。
“明日我去。”他深深看着她,漆黑幽深的眼眸如黑夜一般暗沉,“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