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回头】
当李嗣源取代李存勖的时候,契丹将渤海国吞并,完成了对塞北的整合。乍一看,契丹终于可以集中全力,对后唐发动一次大规模的灭国之战,而此时的后唐却要面临南方“五国并立”的局面,南北受敌。
令人意外的是,后唐在南方频频吃瘪,却唯独在契丹身上找到了便宜,占到了上风。
在至关重要的政治难民——耶律倍投唐之前,还有两个比较重要的人物回归到了祖国的怀抱。
“大汉奸”卢进:
卢进原本是幽州刘守光的骑兵连长(骑将),小伙子长得很帅(状貌伟然),个子很高(身长七尺),是个干饭能力超群的吃货(饮啖过人)。
李存勖讨伐幽州刘守光的时候,卢进识时务者为俊杰,第一个率众投降,因而被授予遥领寿州刺史(以进首降,遥授寿州刺史)。随后李存勖让弟弟李存矩统领“山后八军”,以卢进统帅五百骑兵,作为李存矩的部属。
李存勖与后梁夹河血战,战损相当严重,于是调李存矩率领“山后八军”南下增援,填补战争损耗。据说李存矩先霸占了卢进的女儿,卢进便趁机煽动兵变,杀死李存矩,却被及时赶来的周德威打败,于是率残兵败将投奔了契丹。
耶律阿保机非常重视卢进,据说把一位契丹公主嫁个了他,给他加官进爵,让他驻守新州。
卢进在契丹之所以大受欢迎,是因为他积极卖国。
首先,他为契丹人做向导,引领着契丹骑兵攻掠河北地面,掳掠百姓居民;
其次,配合述律平的“疲敌之策”,专门截断从瓦桥关到幽州城之间的粮道。如果没有熟悉当地情况的卢进指引,述律平的计策只能停留在纸面;
最后,他把大量的先进的科技带到了草原,极大提高了契丹的生产力,使得“契丹由此益强”。
卢进给契丹带去了宝贵的人才资源和先进生产力,使得契丹越来越强,与此同时,燕赵之地的人民却是“人无宁岁”,“为唐患者十余年”。
河北地区十几年来陷入困顿停滞,经济倒退,人民困苦不堪,而这一切,“皆进为之也”。
卢进绝对堪称“大汉奸”,卖国求荣。
李嗣源称帝后,派遣间谍游说卢进,先告之“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你之所以背井离乡、叛国投敌,无非是与李存勖有仇而被迫弃国,如今新天子登基,咱俩之间无冤无仇,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了,咱们要向前看,难道你愿意背负“大汉奸”的千载骂名?回来吧。
卢进的部将清一色的全是汉人,投降契丹十余年,被骂了十年的“狗汉奸”,脊梁骨都快被人戳破了,而且他们都思念中原故乡的妻儿老小。卢进召集心腹私下密谋,大家无不痛哭流涕,如果不是形势所逼,谁愿当汉奸、卖国贼?既然中原朝廷把旧账翻过去了,那咱们也应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说干就干!
卢进随即杀死充当监军的契丹将领,率众回归。
卢进走的时候可恨,回来的时候可爱。因为他不仅带回了自己的本部兵马,还把平州的百姓带了回来,锅碗瓢盆的能带的也都带了回来,如同刘备的“携民渡江”,把被裹挟、掳掠到契丹的汉人百姓,全部迁回中原,扶老携幼,多达十五万人,篷车八千辆,南迁的队伍首尾相连,绵延七十多里地。
李嗣源大喜过望,当即加封卢进为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充滑州义成军节度使。跟随卢进一同归国的四百余名将吏各有封赏。明宗皇帝下诏褒奖。
这并不是卢进的最后一次叛变,他的精彩人生还会在后登上头条。
“被军事耽误了人”——张希崇:
张希崇原本是一位幽州本地的艺青年,喜读《左氏春秋》,擅长吟咏,学而优则仕,最大的愿望就是知识改变命运。然而当时幽州的一把手是刘守光,刘守光最讨厌念人,只喜欢耍刀耍枪的武夫。刘守光轻蔑地把张希崇的求职简历丢到一边,明确地告诉他:“要想在老子手下讨饭吃,就要丢掉笔杆子,拿枪杆子。”
张希崇认为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这不仅仅是对自己,更是对儒学、对化、对传统的最大侮辱!于是愤然投笔从戎,化悲愤为力量,居然渐渐被提拔为连排级军官。
李存勖灭掉幽州刘守光之后,张希崇被划归到周德威帐下。河东集团当然没有工夫、更没有兴趣去调研基层校官,没有人会跟一个连排级军官讨论人生和理想。很快,张希崇就被派驻平州。
正巧赶上契丹南下袭扰,攻破平州。在平州,契丹俘虏了两个重要的人物,一个就是前面提到过的赵思温,逼述律太后自断手腕,另一位就是张希崇。
契丹人向来很重视中原俘虏,即便是最普通的士兵,契丹人也愿意聊上两句,生怕会错过任何一个贤才。
于是,与众不同的张希崇就被契丹人发掘了出来。契丹人对待“读人”的态度简直不要太好。耶律阿保机亲问,并且当即将张希崇提拔为元帅府判官,不久之后改为卢龙军行军司马,又改蕃汉都提举使。
虽然都是职工作,但都是军队体系中的职,而张希崇的理想是入朝为官,什么翰林学士啦、谏议大夫啦、户部尚啦、礼部侍郎啦……
张希崇自我安慰着,一步步来吧,先在部队上干职,然而挑合适的机会转业到地方,或直接进中央,曲线救国,也不错。
残酷的现实又给他开了一个玩笑,即上所说的“卢进归国”。卢进叛辽归唐后,契丹人以张希崇顶替卢进的“平州节度使”之职,进驻平州,并派三百契丹骑兵予以协助。三百契丹兵的主要目的当然是监视张希崇。
在别人看来,从行军司马到节度使,该恭喜高升才对,而张希崇却是无比痛苦的,这意味着他离“官”的标签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