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会,长云在殿外等人,却见穿着一身华服的沅浅公主当着一众老神仙的面走来,丝毫不顾忌他人眼光,挽住长云胳膊,仰脸亲昵道:“长云哥哥,你在等我吗?” 长云甫一见到她,头疼不已,松开她保持距离,“沅浅,别闹了,这还有人呢。” 涉及天宫的就那点事,有些资历的老神仙不愿涉身谈论,权当作没有看见,转身加快脚步走了。 沅浅不害臊,继续贴上来挽着长云的手臂,像撒娇吃糖的邻家小孩,道:“没事啊,他们愿意看就看呗,母神已经允诺我了,只要长云哥哥你愿意,我们” 长云一见到这个表妹,脑壳就不由自主的头疼,嘴根本把控不住,什么话都要透露,假的也要被她糊弄成真的。 听见她在耳边喋喋不休,长云无奈地道:“以后再说吧,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回去。” “哼!长云哥哥真的太过分了,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就这样糊弄我。太可恶了,你知道不知道我马上就要回蓬莱了,你又要很长时间见不到我了。现在你爱答不理,以后求着见我也不好见。” 长云:“” 长云早就见惯了她的无理取闹,一如既往地说:“路上多加小心,早些回去,别让天后也别让我们担心。” 沅浅一听,顿时眉眼逐笑,“长云哥哥要是舍不得我,我可以专门留下来陪你,反正咱们迟早在一起的,不如就趁着现在,我去跟母神说说。好不好?!” 长云道:“你还是回去潜心修炼吧。” 沅浅一阵笑一阵哭,表情来去很快,让人摸不清头脑,路过此地不明事理的小仙娥频频回头来看,沅浅生气地道:“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们的眼珠子。” 怒气完,又对长云委屈巴巴地道:“你是不是变心?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此刻殿门刚打开,见到熟悉身影,长云直视着前方,无心再理会沅浅,心不在焉地说道:“这个事以后再说,你赶紧回去。” “我不要,我今日就要听你一个解释,每次见到我都说自己很忙,你到底是在忙,还是故意躲着我?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今天也不回蓬莱了,我就要在这里守着,守到你肯说为止。” 她背着身环手怒气冲冲地道,片刻过后,也没有等到长云的回应,一回头看到他居然去找白栀了。 他居然无视自己的存在。 她跺着脚大跨步来到白栀面前,一把推开长云,对白栀说道:“你就是那个常年不出宫的白栀?是不是你把我的长云哥哥勾引走的?!我看你长得也不过如此,年纪也不大,怎么就干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好好待在你的月宫不好么?天天跑出来干什么?一出来就坏我好事。” 白栀茫然:“” 侧目去看长云,长云则是扶额解释道:“沅浅公主。” 白栀了然,听闻过此人的名号,如今见到果真名不虚传,确实符合众人对她的评价。仗着天帝天后对她的宠爱,平日对各路年长的神仙很不尊重,不是当着人家的面大放厥词,就是背地里耍一些小手段。 在她三千岁时,天帝特派资历高深的老仙君来给她授课,结果她气不过老仙君对她过多管束,趁着人家睡觉时,把人家留了上千年的垂地白胡须给剪掉了。 气得老仙君昏了过去,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告假,至此再来也没有来过。直到现在,远远看到磨人精公主,都倍感心疼自己的胡须。 恃宠而骄养成了咋咋呼呼的性子。她气不忿儿瞪着白栀。 白栀道:“我没有跟你去抢,是你自己能力不行,力不胜任,还怪我。” “你!” 沅浅气红了脖子,伸手指着白栀,大声道:“别以为你修为比我高点就了不起,你还不是踩着同僚的身躯爬上来的。神魔大战,同你一起去南荒的人都死了,就你还活着,你就不羞愧吗?一百零七位,那可都是上神阶品,全都献祭了,你却还有脸” 长云怒不可遏,呵斥道:“胡闹!” 沅浅难以置信地回看他,“长云哥哥你凶我?你居然为了外人凶我?” 长云脸色很不好看,道:“你越大越没规矩了,这种话也能随便乱说?你给我赶紧回去,面壁思过。” “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你让我太失望了。呜呜呜”沅浅捂着脸哭着跑远了。 等她走后,长云握着白栀的肩膀安慰道:“阿栀,她就是那个性子,没有恶意,你别乱想。” 白栀放下他的手,叹了口气道:“没事,我不往心里去。”什么事她都遭遇过,早已不在乎他人对自己的好恶了。
朝会散后,天帝独留了白栀一人移步到偏殿详谈。长云道:“陛下与你说了什么?” 白栀正在走神,没有听见长云说的话。 长云道:“阿栀?” 白栀猛然惊醒,问道:“怎么了?” “陛下都说了些什么?” “就是问了些近日的状况,也没什么。” “你为什么忧心忡忡的?” 白栀从走出殿门那刻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明显装着事。 “昨晚没睡好,我想回去休息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也回去吧。” 几日后,白栀正要去找北斗真君,碰见长云要出界。 沅浅因为与长云吵架,竟不辞而别独自下界去了。小公主时常闹脾气,随着性子来玩捉迷藏,要等着人发现后着急忙慌地去找去哄,她再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回来,经常把天庭搅和成一潭水。 被人找到了,天帝也只是训斥几句,天后还要在一旁维护,久而久之,反倒越发有恃无恐,看到因为找她急得团团转的下官,非但不内疚还无所谓地开怀大笑。 有时候,见众人没有找到她,她就会自己跑出来,常常捉弄他人。时间久了,人们也都不吃她这一套了。这次玩失踪,众人也都没有当回事,但已经七八天了,还没有见到她的人影,天后又开始着急了。 天后叫来长云,有意无意责怪他,做兄长的凡事都要担待些。之后又下令让长云出界去寻沅浅,动静要小些,沅浅这次没有回来,凶多吉少,要是被人知道了,对沅浅的名声不好。 白栀道:“我跟你一起去。” 长云道:“你这几天不是很忙吗?别去了,好好忙你的事吧,我去去就回。” 白栀道:“你知道她在哪里?” “左右不过那几个地方,我找找就行了。” “她玩失踪,也有我的原因,要是让天后知晓了,还不得怪罪于我。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沅浅胆子不算大,这次借着回蓬莱的名头,跑到了玉清峰。二人刚刚抵达,沅浅不知怎么得到风声,居然又跑到不周山,故意消磨二人的耐力。 不周山终年寒冷,常年飘雪,沅浅这次要与长云决裂。 二人又折回昆仑山西北找她。半路上碰到几只小雪妖,手里居然拿着沅浅平时用的丝帕,长云当时暗道不好,沅浅好像遭遇不测。当即便抓着雪妖问道,丝帕从何而来。 雪妖磕磕碰碰地解释道,他们的老大不知从何处拐来一个媳妇,准备今晚举办婚礼。 白栀眉心狂跳,小声附在长云耳侧道:“该不会是沅浅吧?” 长云终于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道:“不是她还能是谁,净给我没事找事、惹是生非。” 这些年,沅浅只会吃喝玩乐,作妖戏弄,修为是半点都没长进,连一山的低阶小妖都斗不过。 事出意外,二人没有直接进去抢人,施了个隐身诀在雪山路口徘徊,等一会儿新娘的花轿来了,再有所行动。 不过话说回来,这雪王想要媳妇的心情很急切,婚事就如此过急地操办。一眼望过去,白茫茫的雪山上突兀出一块红,小雪妖们等着喝喜酒,敲锣打鼓,撒着红花,抬着花轿往雪峰顶上走。 雪妖这一族,凡是修为人形,也会带着一定的怯懦感,坐落在雪山之境,不会轻易登上不周山。多半是老雪王的快要退休了,还没有个老伴,鬼迷心窍让手下一棒子打昏了沅浅,套了个麻袋,拐走了。 他们不敢去动天界的人,看来沅浅没有告诉他们关于她的身份,多半还是在意的。 白栀与长云看准了时机,运转灵力,一阵狂风刮来霎时间迷住了众人的眼,二人趁机劫走了轿子里的人。 果然是沅浅,见到了长云来救她,眼眶一红,扑身过来抱住他,委屈巴巴地撒娇道—— “我就知道长云哥哥会来救我,呜呜呜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们太可恶了,居然把我敲昏还用铁链绑住我的腿脚,逼迫我与老色鬼成婚。呜呜呜呜,差一点,我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妻子了,长云哥哥到时候也会伤心难过吧,此生居然不能与我结为夫妻。” 长云:“” “吉人自有天相,好在我平时善事做尽,关键时刻才能挽救自己一条性命。长云哥哥,我还是清白之身,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我母神,我害怕。” 长云道:“你也知道害怕?害怕你还乱
跑?做事从来都不考虑别人,任由自己性子乱来。” 沅浅道:“我错了还不行吗,要不是你跟我吵架,我怎么会独自跑来这里,还遇到了雪妖。这雪妖也太可恨了,等我回去一定要让父神派兵攻打他们。” “你消停些吧。你把雪妖剿灭了,这里也就不下雪了,不周山就要毁在你手里。” 沅浅噘着嘴,眼眶更红了,低头道:“你又要怪我了。” 长云道:“去给寒光上神道歉,快去!” 沅浅道:“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救我的不是你吗?我不要,我才不要跟她说话,我看见她就心烦。”白栀跟她年纪相仿,她从心底就没有正眼看过白栀,突然矮一身去跟她道歉,气势上明显就会弱一截,她不甘心。 长云冷下脸来:“你去不去?” “我去就是了,你又要生气。” 沅浅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白栀面前,别着头道:“我那日是乱说了,你也别记恨,我就是嘴瓢,嘴瓢而已。你贵为上神,不许跟我计较,凡事都让着我,你明白么?” “哦。” 沅浅不满地道:“你就说个‘哦’?”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你!你起码也应该有个认错的态度,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回个‘哦’,真是太没有礼貌了,外界一直传言你知达理、识时达务,居然就这么跟我说话,太可恶了。” 白栀盯着她看了半晌,道:“公主,您的事处理完了吗?咱们该回去了。” “你少转移话题,我跟你说正事呢”沅浅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大声嚷嚷道:“这个该死的雪王,他把我的灵宠抢走了。” 长云道:“什么灵宠?” 沅浅嚎啕大哭,“我养了千年的雪雁。” 那只可怜的雪雁可变大小,大的时候能容纳五六个人乘坐翱飞 ,小的时候可趴在主人怀里酣然入睡。 沅浅宝贝的很呢,谁都不许碰,一直都是自己精心照顾,为了突显与众不同,她还把雪雁灰白的羽毛染成了五颜六色,远远看去就像卖弄风姿的花孔雀,尤其张开双翅时候,更像孔雀开屏求偶。 她那独具一格的审美眼光,上天入地也找不到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