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是一片狼藉，都是碎了的碗碟，汤汁溅了一地，甚至溅上她鞋子。
迎面袭来一阵牡丹郁气，风拂起了她两边青丝，面前是一双狂怒的眼睛。
苏恩适紧捉虞未生胳膊，狠狠将她拉到眼前，大声问“你就不怕我烧了你身体？”
她余光看了眼自己胳膊，已经被他拧到快扭曲，轻笑道“烧了也好，不就一副躯壳，最坏还能当缕幽魂。”
她的谈笑风声让他焦躁，感觉自己依然捉不住她。
“未生倒是提醒我了，也许一缕幽魂的你更好留住，这样你就能永远待在我身边了。”
他瞳孔微缩，紧紧锁住她，那种闪耀的神绪，证明他是认真的。
虞未生轻淡一笑，拿起凳子上的大剑，挥过去就被他接住。
苏恩适以为她想攻击自己，却没想到挡住挥来的剑后，她忽然松开了手，大剑却在他手上。
“这副皮囊我也腻，来将我大卸八块吧。”她表情很轻松。
苏恩适皱着眉头看她，清楚她一向较多想法，不知这次在打什么主意。
“你说我现在生了，其实非也，你说我现在死了，同样非也，像我这种违天逆命之人，你认为我还会有魂魄么？不过是靠别人的怨念偷生罢了。”
她想起了自己当初能回来的原因，也许是触动了某些契机吧。
又接着说“我原来那副躯壳你要烧要砍请便吧，其实我来霜花之境不为那副躯壳，只想来解决我们之事的恩怨。”
见虞未生一脸坦然，似乎真如她所说的。
但正因为她毫不在乎的模样，他更加的感到惶恐不安。
如果她什么都不在乎了，还有什么能留住她？
“呵，恩怨？我们之间只有恩怨吗？”
他其实怨恨的不甘的都是情之所困，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她的心而已。
虞未生主动将胸口抵向威武剑尖，道“我让你如此难受，不如亲手解决了我，就不会再受折磨了，不是吗？”
她口吻略带诱惑，幽幽眼神荡漾清漪。
‘哐铛’
大剑滑落他的手。
“为何要对我如此残忍？”苏恩适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手背青筋暴起隐隐颤抖。
“你要的我没法给。”她看着满脸痛苦的他，又道“但你是我虞迟最珍惜的朋友，亲手造了剑鞘送给我，总是支持我的所有决定，甚至在我入魔后没有唾弃我，这样的好的你我永远记得。但我却是你苏柒的祸，是我让你失去双亲，是我让你受尽情伤。”
她释然的笑了笑，道“当年我之死的确心有不甘，可如今重阳之后才发现，什么重振幽玺东山再起，都不及亲口跟你说这番话来得重要，你说是我欠你也好亏你也罢，除了命我别无其他可补偿了......”
良久，两人都维持着一个姿势。
苏恩适一直抓住她肩膀，嘴巴似张未张喘息着，就像在忍耐着痛苦一样。
虞未生只是静静看着他，眼神有些悲悯又不忍，这些都是她的实话实说。
“当真这么绝情吗？”
从她口中听着爱别人的话，他的心脏就像穿了一个窟窿，比死还要绝望无助。
“苏柒，有些事情无论你多么努力也是无用，情爱并非靠强取豪夺就会属于你的，你问问自己爱的是怎样一个虞未生？”
被他用尽一切手段囚在身边，心却从未在他身上过的人，这样黯淡无光的她，他当真会喜欢？
苏恩适紧紧抿着双唇，唇边都被抿得发白了。
忽然他一抬头，带着一种决绝，就像花期最后的那抹凋零，那样的凄美却是又动人的。
‘噗——’
大剑被他迅速提起，剑尖毫不留情刺入。
她脸上只有平静的笑意，眼前渐渐开始模糊，道“苏柒，我永远记得你的体贴，温柔...还，还有赤诚...”
并没有任何痛感，她渐渐归于黑暗。
看着虞未生逐渐空洞的双眸，那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