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归说,秦寻雪还是诚恳地回答了云夏的担忧:“去问问她便知道了。好了,待会荣王便要到了,先退下吧。”
云夏眼神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但只是略一拱手后便退下了。
“真是不消停。”秦寻雪揉了揉眉心,选择性忽略了鹂雀前头还在唠唠叨叨说她不要太过劳心伤神的事,若无其事地继续处理绣衣阁送上来的情报。
周泽年到慈宁宫时,见着的便是过分沉浸在情报中的秦太后。领着他进入殿中的雀枝对秦太后有几分不满,小声向周泽年透露了鹂雀说秦太后不能过分劳累一事,待到周泽年眉眼冷了下来后才心满意足地退出了寝殿。
放在平日里,雀枝自然不会对着周泽年说这么多话,但如今秦太后忙着布局处置世家,有时会选择性忽略她和鹂雀说的话,雀枝不在意被忽略,她在意的只有秦太后的身子是否撑得住。
周泽年进到殿中时并未刻意掩饰自己的动静,秦寻雪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看向周泽年,嘴里一边还说着话:“阿年来了?本来时辰不早了,不该召你来的,但……”
秦寻雪的话头一顿,有些诧异地看着散着长发的周泽年,这人罕见地冷了脸,那张漂亮的脸上居然透露着几分侵略性,野性又冷淡。
秦寻雪挑眉,觉得自己好像没见过这人这一面,纵然上次在萝兮宫说开了,虽说周泽年对她没怎么掩饰自己的野心和阴暗了,但这一面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坦白来说,周泽年沉着脸的时候确实很唬人,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上了,侵略感十足。但秦寻雪又不怕他,甚至还有几分好奇和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兴致盎然。
“荣王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不太好?莫不是我召荣王来慈宁宫的举动太过分了?”
周泽年不理会秦寻雪有些兴致盎然的话,只是叹了口气,温声劝道:“阿寻,鹂雀姑姑说了,你不能操劳过度。夜深了,早些休息的好。”
说完这些话后,周泽年的神情就温和了下来,看起来和寻常无异,但秦寻雪莫名觉得有几分不爽。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种陌生的情绪,但周泽年的话却好理解,无非就是和雀枝一样的意思,让她要好好休息。
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停下来。故而秦寻雪只是笑着敷衍了几句,将话题绕了回来:“前头云夏回了宫,先来我这汇报了事情的进度。他去探查过了,镖局里好几位镖师都深藏不露,武功高强,实力超群,素日里用不着他们,故而隐藏了实力。镖局的根基在大周,云夏探查起来还是有些麻烦,万幸今日倒是知晓得差不多了。若是想要复仇,光有政治博弈可不行,江湖势力是必不可少的。你一定要将镖局牢牢把握在手中,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成为你日后的依靠。”
周泽年垂眸,秦寻雪并未赐座,想来是觉得说几句话便能放他回去。
谈到镖局时,周泽年轻轻应了一声,看起来和秦太后的想法一致。
但他并未多言,只是说:“阿寻所言有理。阿寻的意思是,让我拉拢镖局,把他们变成我的人,就如同黑骑卫和阿寻的关系?”
秦寻雪沉思,摇摇头:“这是两码事,黑骑卫是薛家养的私兵,以全族之力养出来的死士,不属于江湖,也不属于朝堂。黑骑卫中各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但坦白来说,是到我手上后,黑骑卫才变得庞大了起来。”
这些辛秘在秦太后嘴里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消息。无论哪个世家都会养些私兵,以备不时之需,但薛家那群疯子,为了养出真正的薛家子,不惜举全族之力,培养一支恐怖的军队。
“黑骑卫只属于我,”秦寻雪并未隐瞒什么,语气有几分严肃,“若是日后我死了,他们便会解散,或是部分归于陛下。”
周泽年听着秦寻雪类似托孤的话,眼里的冰冷已经快要溢出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维持的虚伪温和假面顷刻间破碎,他抬起脸望着面前的秦寻雪,声音冰冷,细听却含着几分悲切:“娘娘,阿寻,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好好活下去呢。”
就算被踩在脚下,被所有人厌弃,被姜皇后算计,被下人欺侮,周泽年都没有想过要死,他一直蛰伏着,积攒着力量想要为母妃,想要为自己复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秦寻雪看起来一副游戏人间,肆意妄为的样子,却对人间充满倦怠呢?他真的希望秦寻雪能够活下来,不想她被困在泥潭里,找不到出路。
秦寻雪并未动怒,即使已经被这么质问,她也并不生气。她的眼里没什么情绪,手上捏着情报,姿势也没有半分变动,暮气沉沉,仿佛没有什么能改变她的心意。
“有很多人都这么劝过我了,”秦寻雪轻轻笑了笑,眉眼温和,话却分外冷静,“阿年,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的想法,你对我是特别的,但还没有特别到让我为之让步。”
秦寻雪皱眉,话说出口后心里有几分不舒服,但她神情自若,谁也看不出她心里的变化。
明明得到了秦寻雪亲口承认,他的地位和旁人不一样,但周泽年却高兴不起来。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冲着秦寻雪行礼,转身离开了。
秦寻雪略有诧异地睁大了眼,对上了瞬间进来的雀枝。
雀枝迟疑:“……娘娘?”
秦寻雪不可置信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焦躁和愤怒:“他,凭什么就这么走了?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走了!”
雀枝乘机上眼药:“定是娘娘给荣王的荣宠太过了,娘娘要不然……”
秦寻雪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雀枝老实住嘴,她听见自家不开窍的娘娘的声音:“算了,让他自己冷静几天。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
雀枝:就知道情情爱爱会被排在政务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