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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

陈淮似乎来的很急,猛地停下来气还没喘匀。他站直身子,看着沈凌面色苍白,背上似乎已经渗出了血丝,眼神不禁微微颤动,竟有些小心翼翼的姿态,“为什么自己请罪?” 他是怎么知道的? 消息传的这么快? 沈凌不答反问:“殿下如何知道臣是自己请罪?” “我……”陈淮一顿,须臾答道:“孤是在紫宸殿那边听到李暮说的。” 他又问道:“你为什么自己请罪?分明不是你做的。” 沈凌撑着赵玄霜和空青的手微微站直了些,反问道:“殿下怎知不是臣做的?” “孤……” “臣心里也有一疑问,还请殿下解惑。”沈凌没等他说完便开了口,眼神紧紧盯着陈淮,“齐示是殿下亲自选的人,虽说辜负了殿下栽培之心,可也未曾得罪殿下,为何殿下要下死手?” 陈淮忽而轻轻一笑,“孤想动手还需要理由吗?” 闻言,沈凌心底也不禁发笑。 是啊,一国太子杀人,的确不需要理由,还会有无数人为他掩盖,帮他保住仁爱名声。 “不需要理由,臣也希望殿下没有别的理由。”沈凌淡淡说道,“臣犯了错,所以请罪,殿下还有要问的吗?” 陈淮敛了眸光,默了片刻才道:“对不起。” 没想到他再开口竟是这样一句话,沈凌不由得眉间微挑,“殿下言重,臣受不起。是臣自己犯了错,合该受罚,与殿下无关,殿下对臣说这样的话,是抬举了臣。” 除去先前一问带着些怒气,她自始至终语气淡淡,陈淮不禁被这态度惹得恼火了起来,“沈凌,你从前不是这样,你我也算一同长大,你何必这样?” 他此话一出,周遭半晌寂静。 赵玄霜面带诧异看着他,连空青都略微瞪大了眼睛,却都默契的未曾开口。 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沈凌。 “殿下何出此言?”沈凌勉力扯出抹笑容,分明是笑着,却不带一点喜意,反而看起来更显人苍白。 “臣十四入宫,那时殿下已及弱冠,谈何一同长大?”沈凌力气有些不支,缓了口气又道:“人都是会变的,臣是否变了,并不会碍着殿下。” “无论臣怎样变,有一点都不会变,殿下是君,臣是侍君之臣,尽君之命忠君之事,于陛下于殿下,都是如此。” “你……”陈淮眼神复杂,似乎失望又似乎怨愤,盯了人许久才说道:“沈大人冒犯了,孤也是臣,不是君。” 沈凌一愣,却一笑付之:“是臣失言,殿下若要罚,臣无话可说。” 罚? 陈淮心间笑出了声,罚他下不去手,可沈凌这个态度,他也着实不喜。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束手无策站在那和人僵持着。 突然,远处一人唤道:“阿姐!” 沈时祺跑到了近前,对着陈淮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随后立刻站到了一边扶着沈凌,关切问道:“阿姐,还站得住吗?” “你怎么来了?”沈凌不答反问道。 来之前沈时祺就知道沈凌受了刑,还是自己请的,原本还有些气恼,可如今看着自家姐姐这样子,他实在心疼极了,一点重话也说不出,只低声答道:“双全传的信,说让我接你回去。” 双全传的信,看来段风辞也已经知道了。 沈凌心下微动,视线投向陈淮道:“殿下若无事,臣便先告退了。” 陈淮叹了口气,终是没有为难人,侧身将路让开。 “多谢殿下。” 沈凌正要继续朝前走,不想沈时祺直接低下了身子,将人背在了背上,道了句“谢殿下”便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阿姐,你这事……”沈时祺低叹一声,“世子让我接你回去,自己却不来,准是生气了。阿姐,这事我可不帮你,世子那你自己哄吧。” 沈凌如何不知,无奈摇了摇头。趴在自家弟弟不知何时已经足够宽广、足以背得起她的肩上,她忽然有些犯困,被颠得晕乎乎的,却还稳着声音道:“会哄的。” 赵玄霜看到这一幕也没有再上前,跟空青通了个信便启程赶去万象宫吩咐事情。 陈淮站在原地,无声望着远去的人,听到沈时祺似乎还在同沈凌说着什么,他不由得握紧了手。 回到沈府,孟丘山竖着胡子看了许久,脸始终沉着,黑得像煤炭似的。 沈时祺不舍得骂人,他却不管那些,怒批了沈凌一顿,最终撂下一句“日后再这样,老夫也养不好你这破身子”便走了出去。 <

r> 沈凌趴在床上无奈叹气,沈时祺却幸灾乐祸道:“听到没,孟大夫都生气了。” 他管不了,总会有人管得住。 沈凌瞟了他一眼,沈时祺立时又止住了话,乖巧坐在一旁给她掖被角,一边塞着还一边嘀咕道:“又不是我骂你。” “阿姐。”沈时祺趴在床边,头抵着沈凌一臂,疑惑问道:“又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请罪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小祺,身在其位就要负起职责,空青犯错是因为我,我难辞其咎,大理寺卿也不该因为我的关系徇私包庇谁。”沈凌眸光微垂,又低声道:“何况,他的死未必与我全无关系。” 她的声音很低,沈时祺一时没有听清,问道:“什么?” “没事。”沈凌轻轻摇头,将那没有答案的疑问从脑中抛出,看着沈时祺轻声道:“小祺,官场之事你无需管,你只要记住,做你想做的,那就是阿姐对你最大的期望了。” 沈时祺一愣神,俄而将头埋在了双臂中,闷声道:“阿姐,可是我的自由是你换来的。” 沈凌身子一僵,就听沈时祺继续开口说着。 “那年阿姐回万都,问我想不想做大官,我说不想,到了今日,我还是不想。我只想和阿姐,和爹娘好好的。万都也好,北境也罢,只要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可是阿姐,我不想牺牲你来换我的自由。”沈时祺似乎叹了口气,头却始终不曾抬起,“我那时说的话,是不是困住了阿姐?” 他在北境时看不到沈凌,总会幻想沈凌过得如何,如今又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还如记忆中一样疼爱自己。 后来回了万都,他觉得沈凌似乎变了,似乎也没变,依旧是最疼爱自己的姐姐,却总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这些时日,他看着沈凌为了万宁公主染病,为了庞沁带病奔走,为了这分明与她并无干系的事认错受罚。 他知道沈凌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可他时常会想,是不是那年他说不想入朝的话困住了沈凌,才叫沈凌在这里熬了这么多年。 他分明已经是个大人,却还被姐姐被爹娘护在身后。 他不愿意这样。 沈时祺还在自己跟自己怄,蓦地,头顶抚上了一只手,随后,他听到沈凌虚弱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姐不想离开官场,并不是因为你。阿姐做的事是自己想做的,阿姐想留在朝堂,一直留下去,不为了你,只为了阿姐自己。小祺,你没有困住阿姐,阿姐也不觉得是为了你牺牲,这是阿姐自己的选择。” 沈时祺抬起了头,懵懵问道:“真的?阿姐没骗我?” “不骗你。”沈凌尽力勾出抹浅笑,“小祺,咱们沈家曾经是大门大户,虽然如今只剩了我们家四口,却还是世代守护大周的沈家。爹娘和我心甘情愿留在这里,为了沈家,也为了大周。” 沈时祺握住沈凌的手,贴在自己脸侧,垂头问道:“那我是不是很懦弱?” 爹娘和姐姐都有山海之志,都在为心之所向奋不顾身,只有他碌碌无为,虽读过兵练过功夫,却不愿考什么功名,也不想建什么伟业,只求一家人平安。 “没有。” “小祺所想,亦是阿姐所想,同样也是爹娘所想。”沈凌轻咳了两声,继续道:“沈家是大周的沈家,却也是自己的沈家,为了这里死的人已经足够多了,不差你一个。若是小祺能远离官场,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去走另一条路,也是你的福分,阿姐衷心希望你得偿所愿、自由自在。” 沈时祺展颜一笑,连连点头应了声:“嗯。” 说了这一会子话,沈凌也有些疲累,沈时祺看出了沈凌精神不支,放轻了声音道:“腊月姐姐和空青去看药了,阿姐先睡会儿,药好了我再叫阿姐。” “……好。”沈凌迷迷糊糊应着,才闭上眼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沈凌受罚之事很快传开,虽说沈凌平日不与人私下来往,可到底是御前之人,虽然挨了罚却还是不少府上立刻遣了人送礼探望。 徐伯一礼未收,挨个替沈凌道了声谢又让人打道回府,只放了赵玄霜一人进府。 赵玄霜回去万象宫安排了人看事之后便自行出了宫,如今确认沈凌无大事,又回到赵府中一言不发就开始抄,看得刚回到府上的赵相都傻了眼。 沈府大门忙忙碌碌了一天,却月居始终寂静一片。 夜色深重,灯火尽息,一身影从侧墙翻入院中,放轻了步子小心翼翼探入门中,又压着气息轻手轻脚到了床边。 看着趴着的沈凌,段风辞眸子一沉,坐在一旁拿起帕子,默

不作声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沈凌受罚的事他上午便知道,可是迟迟未来,不是因为忙,也不是别的什么,他只是有些生气。 他知道沈凌有自己的原则,可他还是气,气沈凌不爱惜自己,气她又弄伤了自己。 可是忍了一日,他还是没忍住,想来看看沈凌到底如何了。 不知道她的情况,即使是孟丘山在,他还是无法安心。 段风辞无声叹气,而后便要抽手。 “这就走吗?” 段风辞闻声一怔,下意识低下头,猝不及防就对上了沈凌的视线。 原来没睡着。 段风辞眼神暗了暗,点了点头也没出声,放下帕子站起身,转身向外面走去。 “腰上还疼吗?”沈凌又问道。 段风辞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身,也没有回答,只站在那里不知是在想什么。 “阿辞,对不起。” 段风辞手间不由得握紧,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却又不能发泄出来,他舍不得,就只能逼着自己不理会沈凌,这种感觉实在难受。 看人半天没动静,沈凌又轻咳了两声,低声道:“阿辞,疼……” 段风辞叹了口气,像是认输一样松了手,转身又坐了回去,重新探上沈凌额头试了试温度。他依然气着,手上轻柔,却强行冷着声音问:“现在知道疼了?” “对不起。” 一连两句对不起,加上人现在这虚弱又可怜的情况,段风辞也实在狠不下心,不自觉就和缓了态度:“知错就要改,下次还敢吗?” 沈凌眼神微闪,如实道:“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去。” 段风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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