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又下了两天两夜。
因着这场大雨,越城外的洪水水位又高了不少,浑浊的洪水顺着缝隙流进越城,幸好南栀早就让人又堆高了沙袋。
对于越城百姓而言,这几日除了不能出门,其余和往常也没什么两样。
第三日大雨渐渐转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密布了多日的阴云也渐渐散去。
蔡捕头将各家捐赠的粮食或衣物交到灾民手上便回了县衙,正要去向张五六交差,离房还有几步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张五六的怒吼。
“这么重要的公你竟然现在才拿来给我,你…你真是昏了头了!”
“姐夫,我这…我当时肯定是忙乱了才没看见。姐夫你别生我气,横竖这洪涝也快过去了,旁人不会知道的。”
听声音似乎是张五六,还有他那个当了县衙师爷的小舅子。
若是以往他们二人说悄悄话,蔡捕头定是要避开的。
可今日他不知怎的,猫着腰蹑手蹑脚走到房边,竖起耳朵偷听了起来。
“真没有想到他们这么狠,若不是突然出现那个什么空静大师,越城早就被淹了。”师爷撇着嘴看向张五六,“姐夫,你说那老秃驴真的是圆寂成佛,来给我们显灵了吗?”
“不准对空静大师不敬!”
张五六没有亲眼所见,到底对那日发生的事有些怀疑。可如今,他必须相信。
公上写明为护下游十几个村庄成千上万百姓的周全,上游泄洪,中游拦堵。为了防止越城百姓恐慌,还特别写明绝对不能让百姓知道。
若非有这个“空静大师”,洪涝进入越城定会引起百姓伤亡,届时首当其冲的肯定是他这个越城县令。
“如今泄洪的事情也算过去了,以后千万别漏了嘴。”张五六知道这个小舅子最爱喝花酒,喝醉了以后口无遮拦,便拎着他的耳朵神色严肃地警告。
“若是让百姓们知道了,肯定又要生乱。”
师爷从张五六手下救回自己的耳朵,“我知道了,我肯定不说出去。”
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蔡捕头连忙躲到游廊的转角后。
瞥见两人离开房,蔡捕头小心翼翼地摸进了房。
张五六大概以为没有人敢进他的房,公还大喇喇地放在桌子上。
蔡捕头拾起公一看,当即变了脸色。
下游百姓的命是命,越城百姓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他攥紧了公,心里纠结着要不要将这份公公之于众。
可…可告诉了越城百姓,又有什么用?
想到现在那些灾民个个面色红润,蔡捕头放下了公,在心中又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他小心退出了房。
趴在屋檐上的朔风看到这一切,抽出藏在怀中另一份一模一样的公。
雨小了后,张三将讣告送了出去,陆陆续续也有亲朋上门悼念柏氏。
柏家也来了人,但来的是柏大爷的一位姨娘。
柏大爷是柏氏的兄长,其发妻去世多年,家中都由他的田姨娘操持。
死的是柏家嫡出的姑奶奶,来哭丧的却只有柏家名不正言不顺的一位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