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新郎官顾安域一身大红衣袍,从内院走出大门时,所有的声音都寂静了。
在他们的记忆中,顾安域常穿大红大紫的衣裳,还习惯在身上戴许多闪闪发光的金饰,就像一棵会移动的发财树一样。
可他现在依然是一身红衣,但头上只戴了一支流云形状的金簪,整个人看起来就仿佛一副上好的水墨画一样,风姿颀然、贵气天成。
萧知璞和顾安然都觉得与有荣焉。
这就是他们的兄长,不比任何人差的兄长。
顾安域长身一跃,跨上了马背,他神情愉悦地喊了一声,“起轿。”
萧知璞和顾安然笑着跟了上去。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年轻人。
有镇北军中同僚的兄弟亲人,也有顾安域在商界来往的友人……他们都知道顾安域的身世凉薄,唯恐他的婚礼办得不够热闹,因此特意前来给他捧场。
顾安域坐在马背上,看到跑来跑去抢糖吃的孩童,看到陌生人脸上对他流露出的笑意,他不由地咧开了嘴。
真好啊!他也有这样被人祝福的时候。
……
等到了蒋府,蒋清昭兄弟俩,裴家三兄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看见他,他们笑着打趣道:“新郎官来咯!”
一副摩拳擦掌准备刁难他的模样。
顾安域大手一挥,十分豪爽地开口道:“只
要不让我写诗作对,其他的随便来。”
顾安然在他背后跃跃欲试,“二哥,我会做诗,我替你来。”
他好歹是古士诚的嫡传弟子,写几句诗什么的,还是不在话下的。
蒋清晖笑了,“我们不为难你,不用你写诗,也不用你咬嚼字,只要你能当众表白一下对我妹妹的心意,哪怕是大白话呢!但只要我们几兄弟听得满意了,自然就会放你进去的。”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甚至有人开始吹口哨。
当众表白什么的……可比听那劳什子的催妆诗有意思多了。
不过……新郎官能舍下这个脸面吗?
顾安域笑了笑,脸上没有丝毫犹豫之色,他甩了甩额前的碎发,朗声开口道:“今日若得娶佳妇,我必定待她如命,视她如掌心宝,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过上自己想要过的日子,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如违此誓,就让我这辈子都穷困潦倒,吃不上饭,也没地方住……”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围观的众人就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的。
人家兄长说不用咬嚼字,可以直白一些,但你也不用直白到如此地步吧?
就连萧知璞和顾安然也有些不忍直视地转移了视线。
刚才是谁怀疑他哥舍不下这个脸的?
跟你说,在这京城里,能跟他哥比脸皮厚的人
估计还没有出生呢!
蒋清晖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他侧了侧身子,让出了进门的路,“进去吧!你过关了。”
对于读人来说,名声扫地可能是最大的惩罚。
对商人来说,破产倒闭可能是最大的惩罚。
但对顾安域这样从小就独自在外面艰难求活的人来说,三餐不继,无家无室,就是最恶毒的诅咒了。
见自己的弟弟松了口,蒋清昭也没有多说什么,跟着让开了路。
比起他来,显然清晖更了解眼前这个人,既然他觉得他过关了,那他也就放心地将自己的妹妹交给他了。
……
跟前院的欢乐不同,后院里蒋清漓正安静地端坐着,脸上的表情十分淡然。
裴行南忍不住取笑她,“漓儿,今日可是你成亲的日子呢!你怎么连一点激动的表情都没有啊?”
蒋清漓嫣然一笑。
从今往后,她就要走上一段新的旅程了,她不觉得有多激动,她只觉得十分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