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人生天地之间,短暂如蜉蝣,朝生暮死。
又有几个女子能得男子真心,一双一世,厮守至白首?
此生能遇上秦子羡,得他如此相待一场,已经够了!
大雨滂沱,赵淑仪不由迟疑地拿过玲珑骰子佩,握在掌心,喉咙发涩:“多谢,秦公子请回吧。”
言毕,径直越过男人,大步朝府中回去。裙裾扫过雨水如瀑的石阶,一直湿到小腿处。
“殿下!”
忽而,湘月发出一声惊叫,令人骨颤肉惊。
赵淑仪回眸,却见秦子羡直直倒在地上!
清隽的面庞被溅起的泥水糊了一脸。
心垒乍然塌陷,她立时冲进雨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子羡!”
双手颤栗着将人扶起,男人的气息甚是虚弱,她一抽一抽地哭着,眼眶通红。
雨水与泪水混了一脸,狼狈又凄怆。
“子羡,你快醒醒!”
“湘月,快请府医!”
大雨过后,山风凌冽,吹得黄叶簌簌而落。
竹屋内,顾予归轻薄的眼皮动了动,随即缓缓睁开,眼里俱是茫然。
饮下“鸩酒”后,意识便一片空白。他有些迟钝地转了转眼珠,轻纱薄帐,他躺在一张竹榻上。
身下的被褥很绵软,清冷的月光透过小轩窗洒在地上,点点光影,显得虚幻至极。
他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然四肢仍是无力。只得放弃,缓了缓,抬手掀开纱帐一角。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竹榻旁一只小火炉,炉上煨着一只小锅,药香滃然。
顾予归再抬眸,环顾四周,才算看清这一间竹屋,陈设简单但干净整洁。
窗侧立着一顶竹橱,上面摆满了医。屋中央铺了氍毹,置着一张竹制的矮几,几个藤编垫子散落在旁,几案上全是瓶瓶罐罐,似乎装的都是药水。
正打量,外间忽然传来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响,紧接着“吱呀”一声,竹门被推开,走进来一高一矮,两道人影。
高的那位又迅速把竹门掩上,将寒冷隔绝在外。
顾予归心弦紧绷,待两人走近,才看清是一老一少。
“你们是?”他开口问道,喉咙干涩发紧,声音嘶哑得厉害。
那老人听到他的声音,忙转身去倒茶,端到榻边来。
那年轻的男子也走到榻前将他扶起,他借力,接过老人手里的茶碗,瞥见那虎口的八卦刺青,微微一愕,而后才敛起神色,接过来慢慢饮下。
“可还要?”身后的男子问道。
顾予归摇摇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他于生死间走了一遭,犹如浮生一梦,此刻见到这两人,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那老人倏然一笑,拿过碗道:“孟婆汤,一碗足矣。”
顾予归不禁浑身一凛,却又听身后的男子微斥:“义父,不得开玩笑。”
老人顿觉无趣,垮下脸来,转身去倒药,
“老夫救了他,还不能开开玩笑么?臭小子,早知你如此无聊,十八年前我才懒得把你从乱葬岗里拖出来,就该让野狗吃了你!”
顾予归疑惑地回眸,却见那男子脸上无甚表情,还甚至有些假,
“你们到底是谁?我不是死在大理寺的牢狱里了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峥道:“大理寺有名狱卒乃我同乡,是我暗中托他换了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