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狱。
地牢阴暗,插在墙壁上的火烛跳跃,堪堪照亮了四周各类狰狞的刑具,其上血污隐隐可见。
更兼常年弥漫的浓重血腥之气,令人作呕。
此时,专为犯下重罪的王公大臣而设的牢房里,光线幽暗。唯有最里侧的一豆烛火,忽明忽暗地照着石床上一具尸体。
那白色囚衣上污渍斑驳,一头灰白的发蓬乱得像一堆枯叶似的,再没了素日的骄横与霸道。
蔡进死了?
牢房外,人人惊得目瞪口呆,就连方晏清与吴歧路也是措手不及。
蓁蓁下意识地要上前查看,却被赵君珩一手强硬地嵌入怀抱。
“云峥。”
“属下在。”
“去看看。”
“是。”
云峥立刻上前,执行命令。
来到寒气阵阵的石床前,他一一验看鼻息、颈项,本就严肃的面色逐渐凝重冰寒。
不一会儿,他回到始终森然伫立在牢房外的赵君珩身侧,回禀道:“回禀王爷,蔡进已中毒身亡。”
赵君珩单臂拥着蓁蓁,闻言未置一词,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扫吴歧路与方晏清,目光如有实质,利刃般的锋利。
吴歧路与方晏清当即骇得跪下。
吴歧路颤声道:“王爷,下官们一直在尽心尽力地看管囚犯,不敢有丝毫懈怠”
“未有懈怠,人便死了?”蓁蓁冷冷地截断吴歧路的话,“还是你们害怕蔡进说出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便上演了一出‘监守自盗’的戏码?”
吴歧路咽了口唾沫道:“下官不敢。”
“不敢?”蓁蓁桃腮带怒,“吴大人方才不是还向我炫耀大理寺的广大神通来着吗?什么‘凤凰展翅’、‘仙人献果’,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之类的毒药。”
吴歧路愈发忐忑,脊梁骨直淌冷汗,“大颂有律例,‘刑不上大夫’,况且蔡进还是王爷要亲自提审的人,吾等岂敢动用私刑?”
不敢,那满墙刑具上的血迹是从哪儿来的?!
蓁蓁还欲发作,眼角余光瞥见方晏清右手食指刮了刮眉骨,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敏锐地察觉到怀中人的戛然而止,赵君珩侧目眄了眼跪在地上的方晏清,声色俱厉地问:“昨夜当值的是何人?”
方晏清道:“启禀王爷,是邵阳。”
“立即命邵阳来见本王。”
“是。”
赵君珩牵起蓁蓁的手欲走出牢狱,转念又想到甚,谨慎地道:“云峥,你同大理寺的人一起去。”
“属下遵命。”
此时,一道雪亮的闪电倏地划过阴沉沉的天幕,暴雨倾盆而下。
云峥与方晏清,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正纵马疾驰向邵家奔去,溅起大片大片浑浊的泥水。
约莫小半时辰后,大理寺公廨大堂内,静默的气氛,剑拔弩张。
雨珠噼里啪啦地打在青石板上,密集得让人惶恐不安。
忽然间,院外响起一声烈马嘶鸣,惊得众人长疥疮似的坐立不安。
“咚咚咚咚咚咚”
听得回来的是两道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吴歧路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云峥与方晏清解下雨具,一脸沉重地迈进公廨大堂,半跪到赵君珩面前。
方晏清道:“启禀王爷,邵阳已于今晨投湖自尽。此人上无父母,下无妻儿,若蔡进之死真与他有关只怕很难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