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见无人敢再发言,老朱才打破沉默,却是换了一个话题。
辽王答道:“上次臣答应陛下,每年由辽东直接拨付大宁都司三十万石军粮,陛下也答应给辽东派一批工部官员、工匠和五万民夫兴修从松花江到辽河的运河,方便转运军粮。但是前些时辽王府来信说,现在工部的官员和工匠已经到位。但户部刻意拖延,五万民夫只到了两万,尚欠三万。请尽快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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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左侍郎傅友连忙上前解释:“陛下,这民夫全要从全国调配,辽东山海阻隔,总得个过程。再说要修运河也要等到明年去了,急不得。”
辽王没有和傅友纠缠,继续说道:
“前段时间,陛下答应给臣五十万两白银,由臣帮朝廷建立东海舰队。”
“臣以为,还需要再追加五万民夫和龙江船厂两百造船工匠,同时加快运河修建速度和造船速度,才能确保三年后东海舰队如期成军。”
“届时,臣在吉林船厂所造千料大船以及辽东粮油均可以通过运河直接入海,支援内地乃至京城。”
老朱开始面露不悦之色。
他早就听说这臭屁儿子这几年生财有道,已经富得流油,都拿人参喂鸡了,怎么还盯着自己这个平时只喝青菜豆腐汤的老子漫天要价?
傅友见状,以为不仅是自己觉得辽王贪心,就连皇帝都嫌辽王太贪婪了,再次说道:“陛下,辽王前面还说,为国立功、为国分忧是身为皇子的本份,现在又恃宠生骄,狮子大开口。此口不可开,此风亦不可涨啊!”
辽王马上怒怼道:
“傅大人,皇帝也不差饿兵啊!要不,下次和帖木儿开战,你户部的大人们光屁股上去打?或者说让颖国公下次征战也不要粮饷、军械?”
“撇开前年辽东派濮玙和俞靖收复河西不说,就去年我和靖江王带辽府护卫六千八百余人西征,辽东将士阵亡两千二百余人需要抚恤十万两。”
“辽府军械损耗掣电铳、迅雷铳各一千支、大炮三十门,平安及俞靖所部编入羽林卫,又带走迅雷铳、掣电铳各五百支。”
“按迅雷铳五十两银子一支、掣电铳一百两一支,大炮三千两一门,另外消耗弹药、火箭、铠甲、衣物、战车二百车,五千两一车,以上共计折合一百三十四万两银子。”
“这只算了原材料和人力成本。臣现在给户部打个八折,再优惠一个零头,只要一百万两现银。请朝廷一并付清。”
辽王后世数学学得不是太好,但是算起账来基本也是不会亏钱的,小嘴吧唧吧唧个不停,比算盘珠子划拉得还响,说完了还双手对着傅友一摊,意思是说:“拿钱来吧你。”
傅友连忙说道:“辽东出力不假,但辽东已经从西域的缴获中另外要了五万两金子和五十万两银子作为补偿,比朝廷还多了五万两金子。”
这时又有一人说道:“陛下,黄河两岸乃天下粮仓,中原根本。因朝廷财力、人力匮乏,黄河屡屡泛滥,河南、山东及中都凤阳一带年年受灾,山东运河至今时断时续,朝廷为救济灾民,已经是顾此失彼,哪有余力再在辽东蛮荒之地修建运河?还请以治理好中原为先。”
说这话的人是吏部左侍郎吴庸。他前面见上级詹徽吃过瘪,早就有上前帮腔之意。
但是辽王根本不认识他,也懒得理他,只是盯着气焰最嚣张的傅友继续发威:“傅大人,有人说,你们户部把治河的钱都贪污了啊。这黄河年年治、年年修,还年年泛滥!”
傅友见辽王盯着户部不放,心里也有发虚,吓得连忙答道:“殿下不要乱说,这钱可是拨给了工部的。”
一直保持沉默的工部尚任享见自己也被扯了进来,只好解释道:“臣才从礼部转任工部不到半年。严侍郎在工部已经多年,情况他最清楚。”
工部左侍郎严震见被顶头上司推了出来,只好答道:“臣确实清楚,这治河的钱,工部大部分都拨给了沿河各省,又下拨各府道,少部分由工部用来制作修河器材,皆有据可查。此事,山东布政使梅殷也清楚……”
辽王再次见识了大明朝堂的效率,朝议话题很快从辽王身上扯到户部又到工部又到地方省府,从开发辽东变成查办贪污治河经费!
这就是大明的朝堂。
他哭笑不得,只好说道:
“陛下,各位大臣,这辽东虽然人口已近百万,但大多集中在辽西和沈阳、辽阳一带。从松花江到哈拉温山,还有蒙古、女真及林中百姓一百余部,三十余万人,没有完全教化。”
“没有朝廷的支持,臣就修不好这运河。修不好运河,也不能尽快移民屯垦,把契丹和女真人的后花园变成大明的天府之国、鱼米之乡。修不好运河,辽东的粮食、战船也无法尽快从松花江入海支援内地。”
“看来各位大臣一时半会也讨论不出个章程。你们慢慢商议,臣就先回辽东,靠现有人力物力,愚公移山,总有一天挖通那运河的。”
辽王说完,竟然拂袖而去!走的时候还一脸鄙夷,意思像是在说:“和你们这帮白痴讨论大事真是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