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王进京后,开始被安排住在原来皇宫内十四连房里的辽王府,现在叫沈王府,和沈王朱谟挤在一起。
老朱说,这样可以随时看望宁贵妃,还有小鲁王、小含山。
实际上,是老朱现在有点像得了儿子依赖症,一有事就喊辽王过去,商量事情方便。
时间久了,辽王嫌聒噪,干脆又搬到宫外原来由巩昌侯府改建的辽王府,大门口挂了个“辽王府驻京办事处”的牌子,并让人把陶氏戏班给叫到府内,关起门来,每天歌舞升平,两耳不闻朝堂事,一心只听江南戏,好不快活。
老朱对此恨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
他现在也是猛然发现,儿子不仅长大了,而且长壮了,那气质、那神情,那战功,不像四年多前自己可以随意喝斥、打骂的小不点了……
最近,老朱让武定侯郭英协助太孙共同审理蓝玉谋反一案。
蓝玉开始狡辩,朱允熥才是太子的嫡子,自己只是想让皇帝禅位给朱允熥,并不想谋反。
但是,他养了那么多义子和死士,私藏那么多甲胄、武器,在朝中大将里面算是独一份,又有曹震、朱寿、何荣等人共同指认,不容他狡辩。
后来,蓝玉见脱不了灭九族的命运,就开始胡乱咬人,开始把水搅浑、搅黑,把朝中许多大臣都说成同谋,尽量多拉一些功臣勋旧,甚至是皇亲国戚为自己陪葬。
今天他把楚王朱桢和曹震、朱寿、何荣等人说成同谋,明天他又把蜀王朱椿、辽王朱植、皇孙朱允熥、定远侯王弼都供成同谋。
最后,他又指认主审官武定侯郭英也是同谋,吓得郭英连忙申请回避。
太孙这时才十六岁,又如何辨得了其中的真真假假?他只好把口供全部呈给老朱,老朱又让人拿给辽王看。
不料,辽王一把就把这口供笔录给撕得粉碎,说道:“这不是胡说八道么?赶快把蓝玉处死算了,免得他信口胡言,牵连无辜。”
老朱听说后,也深以为然,但考虑到蓝玉毕竟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想效仿当年李世民处置侯君集,给蓝玉留个后,放他儿子一马。
郭英马上提醒老朱说:“辽王殿下可是一直对蓝玉逼死西凉侯濮玙耿耿于怀,当年为此在辽东还和太子翻脸,发誓要将蓝玉剥皮抽筋。如果对蓝玉处置太轻,只怕辽王心里有想法。”
老朱一下子没了主意,只好又让郭英问辽王意见。
辽王只说了一句:“首恶必办!祸不及子孙。”
有了辽王的这句话,老朱于是让郭英悄悄放走蓝玉两个小儿子,只将蓝玉及其长子处死,但是将蓝玉来了个剥皮实草的酷刑,既是警告各位勋贵,也算是给了辽王一个交代,为辽东将士出了口恶气。
接着,太孙朱允炆在审讯楚王朱桢时,也是骑虎难下。
被蓝玉骗上贼船的楚王朱桢死不认错,辩称自己是担心皇帝被奸臣所害,才按皇帝事先授权率兵勤王。
朱允炆就问:“那皇爷爷让你率军南下平叛,你又为何按兵不动?”
朱桢就说:“皇帝也不差饿兵,没有粮饷,让我如何出兵?”
朱允炆又问:“湖广熟,天下足,你那里比辽东还富饶,怎么会缺粮饷?”
朱桢就答:“本王是个蠢材,不会像辽王那样屯种。”
朱允炆又问:“为什么王弼找你要兵马,你就给了呢?”
朱桢答道:“那你得问定远侯。”
等朱允炆派人去找定远侯王弼对质,发现王弼竟然吓得自杀了,死无对证!
就这样,朱桢一直被关押在宗人府内,死不认罪。
太孙又不敢用刑,案件也找不到突破口,迟迟不好结案。
朱桢的母亲胡贵妃急得跳河,又被人捞了起来。
其实胡贵妃曾经是老朱起兵前遇到的初恋,相当于村里的小芳,老朱当了皇帝后,对这位初恋恋恋不忘,派人将她接到宫中。
这个胡氏生的儿子朱桢虽说不是嫡子,但一直享受是嫡子的待遇,封地位于湖广的中心武昌,比秦、晋、燕三王都富庶。
即使如此,老朱仍无动于衷,对朱桢既不说杀,也不说放。
胡贵妃后来听说,老朱现在只宠信辽王,辽王对宁贵妃又极为孝顺,只好跑到永宁殿哭着向宁贵妃求情。
宁贵妃心软,只好对辽王说了:“儿啊,你们都是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
辽王于是让郭英转告老朱说:“既然母亲都心疼母亲,兄弟何必为难兄弟?小心楚王步了潭王后尘。”
辽王说的是潭王是指八皇子朱梓,曾经封在长沙为王。潭王妃娘家人曾卷入胡惟庸谋反一案,老朱派人去长沙,本想召潭王回京问个话,做个笔录就算了。
但是,因为派去的使者言辞严厉了些,潭王竟然吓得携潭王妃自焚而死。潭王自杀也因此成为老朱心中永乐的痛。
老朱听辽王重提潭王这事,觉得还是这臭屁儿子说的有道理,也就坡下驴,下令将楚王给放了出来,只是又收了他的武昌中护卫人马,以示惩戒。
为了奖励辽王,老朱又收了楚王的水师船只,要送给辽王。
结果以前吵着要船只的辽王这时候却根本看不上这些破船,只要了楚王府的二百名工匠。
老朱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好不尴尬。
辽王并不知足,他心里算计着,什么时候把龙江船厂再挖一个大洞。京师工匠的水准毕竟要比地方工匠的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