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这好长一番话说出来,终于算是将忍了好久的气发泄出来了,他已经看不惯二公子那样虚伪假装深情的作派很久了。
“她说的…都是真的?红豆当真欺负过你?”卫昼然听着桑桑的话,一时没有想到她竟然当真敢这样不知死活地说了好大一通,甚至还说了好些他都不知晓的。
“当然是真的!二公子自己……”桑桑还要为花颜打抱不平,却被花颜拉住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桑桑拗不过花颜,只能依言闭口不言,只是尽心尽力地扶着花颜。
“是真是假,红豆对奴婢私底下如何,二公子心中早有定论,既然从心里不信奴婢又何必多问呢?”花颜扯唇一笑,未曾同二公子多说,只是点到为止,那眸中没有半分对他的希望和期待。
这事其实本来也不用多说,倘若二公子当真,如他嘴上那样心悦于她,又怎么会不相信花颜所说的话,听见了桑桑的话,还要满眼探究地来问她个究竟。
别说是二公子了,就只说偌大的丞相府中,奴才有上百个,怕是有一大半的人是清楚红豆和花颜各自的脾性的,若是在听雨轩中伺候的,经常同花颜或者红豆打交道,就会对她们两人的脾性了解的更加清楚。
至于二公子,虽说同花颜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他好歹也是主子,是同红豆相处了那样久的人,红豆是什么样的脾气二公子怎会不知道?
是真是假,到底是她欺负红豆还是红豆针对她,怕是整个丞相府中稍微有些眼力的奴才都再清楚不过,怎么到了二公子这里知道这个消息竟还要如此惊讶的来问她?
左不过就是打心底里不相信花颜罢了。
好在,花颜早已经不奢求二公子的信任和偏袒。
“红豆…红豆的脾性本公子清楚,她确实是因为本公子的宠爱变得骄纵了些,又怎么敢在府里光明正大地欺负你?更何况你还是母亲选出来的人?”二公子说着,也不知道是不相信花颜所说,还是不愿不敢相信,害怕自己承认了之后,会越发显得他对花颜的情意虚伪。
听着面前二公子,不断替红豆狡辩的言辞,花颜不怒反笑,漫不经心道:“公子不是目光狭隘之人,是真是假,是对是错,公子心里都清楚的很。唯一不同的只是看公子愿意相信谁,若是公子不愿意相信奴婢,那纵使今日奴婢说破了大天,找出数十位证人也是无用的。是非只在一念之间罢了。”
“…就就算桑桑说的没错,红豆确实在私底下欺负了你,那你为何又不告诉本公子啊?若你那个时候受了欺负便来找我,本公子自然会为你做主,给你主持公道。可你那时偏偏不说,只选择自己忍着,那纵使是母亲怕也是没有办法帮你的。况且…也不是你闯出如此塌天大祸的理由!”二公子看着花颜那漫不经心的模样,一下子就慌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花颜一语说中了他心中所想,还是在桑桑的揭露下显得他的情意虚假。卫昼然说着便着急起来,明显情绪又再次激动起来。
说完这番话,卫昼然对上花颜满是讥讽的眼神,心中骤然漏了一拍,就好像花颜那轻飘飘的一眼,已经将他心中所想全部洞穿看透,满不在乎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他。
“颜儿,我知道从前都是我错了,是我没有及时认出你,也未曾在你跟红豆发生矛盾时将你保护下来。可我对你的情谊可是比真金还要真,若不是为了你,我总会这样多年都不娶?我的心中只有你,这些年我一直我在佛堂中潜心修佛,就是因为太爱你了。每每午夜梦回,我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你将我救出来的场景,更会想起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卫昼然越发慌乱起来,着急地一把抓住花颜的手,满眼不甘和深情,看起来伤心极了,
“可是颜儿,你怎么惩罚我都好,为何偏偏选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你可知道你一辈子的名声尽毁了啊!你若有什么不满,大可同我说,为何要如此报复我?”
“哼!然儿!”不知道是听见了二公子的哪一句话,卫老夫人终于开口了:“我儿对你向来不错,上次若不是我儿护着,早在发现你籍贯不对之时,我便早已将你乱棍打死了,哪里还容得下你,如今在我卫府中兴风作浪?不过是受点欺负,被认错了而已,可你本就是我选来伺候我家然儿的,那一切不都是你该受的吗?喜不喜欢什么的,你不过就是伺候我家然儿的一个丫鬟,容得到你说委屈?你口口声声说,因为我儿子疏忽我儿的偏心,导致你差点没了性命,可你眼下不还好好的跪在堂中吗?还敢如此羞辱然儿,简直是不知死活!从前我选中你,就是因为看着你老实机灵,又听话,谁知道你不仅辜负我的信任,更是辜负了我而对你的一片深情厚意!”
花颜听见老夫人所说的话,心中冷笑不止,就仿佛恍惚间,坐在前首太师椅上的老夫人,突然从一座慈悲宽和的佛像变成了朝着她张开了血盆大口青面獠牙的毒蛇。
原来她只当老夫人佛口蛇心,如今看着一旦涉及到二公子的事情,便就是蛇口蛇心了。
花颜越发觉得背后一凉,浑身都开始发冷起来,
“母亲!”二公子听见这话,像是有些不高兴,忙让老夫人不再说话。随即才看向花颜:“我相信肯定是那个男子强迫于你对不对?”
说着没等花颜说话,二公子便自顾自的开了口,不停地肯定着自己的问话:“是的,一定是的,肯定是的,绝对是那个男子强迫你的!不要紧,只要你能交代出那个奸夫是谁,究竟是谁处心积虑,想要坏了我卫府百年以来的大好名声,一切都好说。不管你有什么难处和苦衷,如今只管同本公子和老夫人说,本公子和老夫人一定替你做主,帮你解决苦衷。颜儿…只要你交代出那个男子是谁,一切,一切的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二公子说着,满是深情地劝慰着花颜,那十分伤心委屈却又心甘情愿为了花颜忍耐的模样,看起来当真是深情极了。
若不是花颜无数次的在二公子面前,被果断放弃推往绝境,恐怕他今日看着这样的二公子,心中都会生出几分希望,更会以为二公子当真是心里有她。
可惜花颜早已经不是从前的花颜了,她同二公子对视了片刻,扯唇一笑,笑容之中满是平静和淡漠,就仿佛在说家常:“回公子的话,奴婢是自愿的。”
明明花颜因为没有什么力气而说出来的话都是轻飘飘的,可偏偏她这一句话说出来时,这仿佛是一句重如泰山的话骤然压了下来,让整个中堂的气氛都变得极为的微妙起来。
周围的丫鬟和嬷嬷们脸上神色不一,都是各怀鬼胎。
卫昼然显然没有想到花颜会如此执拗,也更没有想到她当真会不怕死的承认自己是自愿的。
“怎么会,怎么可能!为什么?凭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本公子一心只有你,为你苦守多年,可你又是如何是对我的?便就是用这样的屈辱来回报本公子对你的一片赤诚吗?!”卫昼然被花颜那半死不活满不在乎的模样彻底激怒,怒气冲冲地质问着花颜。
花颜对上卫昼然的眼神,便发现的他眼底的探究和寻觅,仿佛是想要在她眸中寻找出一丝一毫的愧疚和心虚,她只是想笑。
听见卫昼然满是质问的话语时,花颜更像是听见了什么荒唐无比的笑话,靠在李嬷嬷的怀中,浮出不经意又讥诮的笑:“奴婢只不过是卫府中最普通不过的一名丫鬟,更是出身卑贱的罪臣之女,公子嘴中的赤诚情意,奴婢实在是承受不来。”
“你…你说什么?”卫昼然听见了什么十分不可置信的话,难以置信地看着花颜,无意识地将说话的音调拔高了好几度:“你再…再说一遍?!”
花颜不是从前委曲求全的花颜,心中对于二公子所谓的情意嗤之以鼻,如今既然二公子想听,她自然没有不说的道理。
她抬了抬下巴,对上卫昼然始料未及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回答:“公子的情意,奴婢承受不起。不管公子心中有谁,宠谁又疼谁,跟奴婢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听不出半分的在意,就好像不管二公子喜欢上谁,她都懒得再多看一眼,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