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花颜姑娘!花颜姑娘!李太医,李太医快看看我们家姑娘啊!”
眼看着花颜的身子就要倒地,朔风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男女大防,忙伸手将要倒地的花颜扶住,放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再低头一看,发现花颜早已经晕了过去。
“让开,快让我看看!”李太医刚才大喜过望,谁知道转眼刚才还清醒着的花颜又紧接着晕了过去,忙冲上去,他刚伸出手要把上花颜的手腕之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快速在自己的左右衣袖之中找了找,但毫无所获,他直接将自己宽大的衣袖搁在花颜的手腕上,隔着衣袖给花颜把起了脉。
“怎么样?不会公子平安无事了,花颜姑娘又病倒了吧?”朔风刚从自家公子没事儿的喜讯之中抽身出来,满是担忧地看向面前的李太医连声问。
“呸呸呸!朔风啊,不是老夫说你,你这张乌鸦嘴就不能说点什么好的?非要说这种丧气话?好在花颜姑娘没事儿,只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这两日又没有好好休息过,昨夜甚至一夜无眠,一起来又要面对这样的生死大事,大喜大悲之下才昏睡了过去。倘若花颜姑娘当真除了什么事情,老夫看你又该怎么办,怕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李太医说着,又为了确定,再给花颜把了几次脉,确认之后才彻底松了口气,吩咐身边的周郎中:“周生,便劳烦你为花颜姑娘配服汤药,在找城东驻守的官兵们要些温养,又适合有孕之人的药材来,再要写温养的吃食,最好是滋补的党参乌鸡汤等等,花颜姑娘这两日为了时疫之事心力交瘁,如今大喜大悲,她身子底子本就不好,饮食和起居之上都是要格外注意。既然这药方是可以用的,是能够治愈时疫的,便要汇报上去取足够的药材才能保证这城东所有染上时疫的百姓都有药可吃。这么多百姓一个个治疗起来,这两日怕是也不能出城东的,我们只能尽力给花颜姑娘最好的照顾。”
李太医一边说着,面前的周郎中便垂着头一项一项地仔细记着,可不想李太医方才说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花颜姑娘体质特殊,不管是药方还是药材都要格外的注意,罢了……你没有照料过花颜姑娘的身子,她的情况你怕是不了解的,还是老夫亲自去吧,也妥帖些。只是大公子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由你注意,切勿出一丝一毫的意外。”
“好,李太医放心前去办事就是。”周郎中忙应是。
有了卫辞青的试药,便能确定这血僵病的药方是能用的,李太医带着朔风先将此事禀报了上去,一时皇上大喜,太医院大喜,要什么药材和物资都是应有尽有的,一时听说城内时疫可解,之前堵在东城门后的百姓们也都是能帮忙的就帮忙。
只要三日就能彻底肃清城中染了时疫的百姓,并且彻底根治时疫。
李太医在诊治换了时疫的百姓同时,还要照顾花颜的身体。
好在花颜只是因为太过劳累,又短时间之内经历大悲大喜,并不是什么太过严重的病症,只是昏睡了一日便醒来了。
花颜睁开眼时,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刺得她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以至于她还没有看清面前是什么景象,便已经遮住了眼睛。
“颜儿!”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关切的疾呼。
是母亲!花颜几乎是一瞬间就认了出来,再一睁开眼便瞧见母亲眼中含泪的坐在床榻边,满脸关切地看着她。
一见她醒了,瞬间破涕为笑,伸手将花颜扶了起来:“颜儿你终于醒了,李太医说你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
“母亲,您和容儿的时疫……”花颜哪里顾得上自己的身子情况,一睁眼就是关心母亲和容儿,只要她们没事,她自然也就平安了。
“好孩子,放心。你和李太医他们找出了能解时疫的方子之后,周郎中很快就给我和容儿服了药,过了一天一夜我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容儿身子弱些人也小些虽然还不能下床,但也已经见好了。倒是你这孩子,怎么有孕在身也不和母亲说?还要进这城东,多危险啊!”李氏是从李太医的嘴里得知花颜怀孕的消息的,原本花颜进城东她就担忧,如今听见还是怀有身孕进城东,当时差点没两眼一黑晕过去。
如今看见花颜好端端地醒过来才放心些,但还是忍不住后怕:“幸好你没事儿,倘若真是为了我和容儿进了城东,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好?”
“母亲莫要太过担心,这不是没事儿吗?更何况若是母亲和容儿都因为时疫而出事,就算我再丞相府里好端端的,又怎么能安心独活?”花颜见过之前满是绝望的母亲和昏迷不醒的容儿,如今看着她们在眼前活蹦乱跳的,控制不住热泪盈眶,只觉得满心庆幸。她朝着母亲莞尔一笑:“好在我们福大命大,都好着呢。还有……”
那几个字明明就是她每日都不知道要说上多少遍的,可是在母亲面前,全数都堵在了嘴里说不出来。
若是说出丞相大人,加上她如今怀了孕的事儿,母亲必定会晓得她之前说的在府中做活都是幌子,都是谎言。
为了生计将自己卖了身进丞相府,做通房丫鬟,以容色事他人……
明明周围那样安静,整个厢房之中只有她和母亲两个人,可对上母亲那满是关心,含着泪光的眼眸,花颜就仿佛能够听见无数人,不停叫嚣着,责骂着,甚至戳着她脊梁骨连声质问,质问她为何如此自轻自贱,为何如此不知廉耻。
一时之间,花颜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母亲李氏不是傻的,更何况面对的还是自己心爱的女儿,就算花颜不说,她也是能够看出不对的。
眼瞧着花颜欲言又止地停顿了片刻,随即对着她摇了摇头,说没事。
许是母亲一早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看着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叹了口气,笑得温柔:“丞相大人没事,李太医和周郎中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去给丞相大人把脉。”
瞧着母亲笑得这样温柔,眸中没有半分惊讶,就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什么。
花颜有些迟钝又惊讶地抬头看向母亲:“母亲怎么知道……”怎么知道她想要问公子的情况。
说着,又觉得此事实在不好开口说,自觉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却又忍不住问:“母亲…母亲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知道的?”李氏并不惊讶,反而还能清楚地才道花颜想要说的话,她只是轻拍了拍花颜的手背,笑着道:
“你娘亲我从前怎么也是一府主母,若是这点事儿看不出来,怕是也太傻了些。从你那一天,拿着二十两银子回家,又给我和容儿带了好多吃食,甚至还答应容儿每日都会吃上芙蓉糕,我便心中奇怪,不说是这满京城的大户人家,没有哪一家能够大方到一挥手便是二十两银子的。就算是皇宫之中,也恐怕难有如此奖赏。那时候我心中便有了猜想,后来容儿再发病,那济善堂的郎中甚至都不用我去请,自己便一个个接着上门,我便猜到了对方身份并不简单,怕是这京城之中非富即贵的人家。直到后来,有一名自称行之的年轻人将我和容儿接到了济善堂,我留了个心眼问了济善堂的郎中,才知道那位行之小哥乃是当今丞相大人身边的人。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原来你同丞相府两位公子都有牵扯。”
“母亲……”花颜一时红了眼眶,没有想到母亲竟然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喉头梗塞,嘴唇一抿再抿,“母亲可怪颜儿?可怨恨颜儿?怨恨颜儿丢了骨气,也没了体面廉耻。毕竟……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儿。”
“傻孩子!你这说的是什么傻话?”李氏一听难得皱了眉,她一向脾气软和温柔,花颜的性子多半也是随了她。
此时的神色却是罕见地严肃下来,看着她一本正经道:“不许这么说自己!”
说完又像是怕吓着了花颜,叹了口气柔声宽慰:“颜儿,你是个好孩子。你从小就喜欢看,不管是什么都是有涉猎的,更是你爹爹和各位老师心中的好学生。你自己最是知道是非曲直,黑白道理的。娘知道你懂事,也知道你向来不想让娘和容儿担心,所以选择报喜不报忧,但也不许将什么过错都强按在自己的身上。暂且不说这事本就怪不到你的身上,从你爹爹出事,府中衰败,再到我们娘仨难以为生,这其中没有哪一件事是因为你而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