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又想到了些什么,忙按着大公子的手,关切地问:“可此事皇上定然也会怀疑的吧?若是皇上怀疑起来,并不降罪于二公子又该如何?”
“怀不怀疑重要么?”相比于花颜,卫辞青显得淡定至极,只是端着茶盏,用杯盖撇了撇浮沫,抿了口茶,并不多说,点到为止。
重要么?不重要!连她仔细想想都能发现不对,难道从权谋斗争中一步步坐上龙椅的皇上会没发现?恐怕皇上也知晓此事同二公子无甚关系。
但此事的真相原就不是那样重要,重要的是怎么通过这件事儿查清吐蕃国在大景国潜伏着的人,重要的是皇上意欲两次给吐蕃公主赐婚都不了了之,吐蕃国内乱这件事儿又不能公之于众,那春日宴一日就只能有人出来承担罪责。
很显然,首当其冲的便就是负责操办的二公子。有没有罪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想要他有罪还是无罪。
而大公子从一开始就算的明明白白,他知晓只要是同吐蕃公主赐婚一事牵扯上关系,便不会轻易地举行,必定会生出变故。
也算准了以二公子的本事没有办法解决,甚至连在黑暗之中虎视眈眈的危险人物都没有意识到。
更是算准了不管二公子有没有错,不管皇上怀不怀疑,只要此事生了变故,皇上必定重重责罚二公子。
他大公子从始至终洞察一切,却作壁上观,顺水推舟地容着吐蕃国的贼人解决了二公子对自己的位置,自己不费一兵一卒,更能顺着这件事情顺藤摸瓜查出吐蕃国在京城潜伏的贼人,简直是……
想到此处,花颜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权谋斗争深如海,实在是非常人能涉足的,若是一个不小心怕是会沦为权势斗争中的牺牲品,被算计得骨头都不剩。
“怎么,怕了?”卫辞青看着她眸中闪烁而过的惊恐,挑了挑眉问道。
花颜抿唇,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片刻,随即道:“朝堂争斗凶险无比,公子定要小心为上。”
这回倒是轮到卫辞青怔愣了,他没想到花颜会这样说,他猜想花颜会害怕他心思太深手段太过毒辣,谁知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看了他片刻,从抱满的红唇中竟然吐出了一句这样的话。
卫辞青下意识地蹙了眉,第一反应也不太相信的,可对上她的眼眸,便不知怎么竟鬼使神差地答了一句:“知道了。”
不出卫辞青所料,也不出花颜所想。
春日宴出事的第二日,二公子在上早朝时便被皇上狠狠斥责,又在宫中关了一整日。
可把老夫人吓得够呛,只是她也清楚是昨日的春日宴出了事儿,连忙进宫想要求见太后娘娘。
只是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太后娘娘哪里是会见老夫人的,听说老夫人在太后娘娘的宫里站着等了一下午也没见到太后娘娘。
直到晚上宫门落锁之时,老夫人吩咐一直守在宫门口的小厮才接到了满身狼狈的二公子卫昼然。
第三日便下了圣旨,将卫府二公子卫昼然革职。
花颜从桑桑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跟着李嬷嬷学着做口脂。
她正将早已经凝结成块状的洛神油扔进炉子上架着的小瓷碗中,眼看着一点点加热融化。
李嬷嬷听了桑桑的消息,随即道:“倒也真是天意,二公子那正四品的官位本就不是正经渠道得的,他凭着老夫人手里姑娘的一纸卖身契便换来了正四品的官位,简直是将寒窗苦读数十年举子们都踩在脚下碾。不义而来的官位,自然也会因为不义之事被收回去。只能说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花颜研墨着钵中鲜艳欲滴的花瓣,并未说话,心中也是叹了口气,算不得是什么天意,只能说是冥冥之中全是大公子的算计,尽在大公子的掌握之中。
大公子是要告诉二公子,他能轻易地把二公子捧上正四品的位置,自然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他从正四品的位置上拉下来。
此事就算是老夫人再有意同大公子争论,也是无从说起了。
毕竟此事前前后后,大公子根本没有插手过分毫。
大公子做的事儿就是并不拦着老夫人向太后娘娘争取在府中举办春日宴,不阻止吐蕃人在吃食中动了手脚。
简直算得上是道家之无为的典范。
“对了,今日一早公子带着行之和朔风去上朝,怎么这个时辰还未回来?”桑桑注意到了时辰。
“许是朝堂上有事,皇上要同公子商议,也许是路上耽搁了,姑娘莫要担忧。”李嬷嬷柔声说着,安慰着花颜。
花颜突生几分心思,抿唇看向李嬷嬷:“嬷嬷,做完这口脂随我去济善堂瞧瞧母亲和容儿吧,前些日子公子命我将养身子,怀了身孕还冷着,也不便出门。如今身子好些了,自然要将此事告知母亲的,也好久未曾去瞧母亲和容儿了。”
“春日宴后这两日瞧着姑娘的心绪便知道不佳,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原来是想家了。”李嬷嬷说着,随即又笑着道:“好…待做完,奴婢便陪着姑娘一起去,有人照顾也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