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此这般的宴会,不论是哪一年京城都是要办上许多的,其中目的左不过也就那么几个,根据眼下的情况来看,太后娘娘怕是就意图要给满京城的公子小姐们相亲了。
其中最最主要的,便就是八公主和吐蕃公主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上次比试招亲虽然有不少出众的公子,却好巧不巧被那刺客坏了好事,便是双双都未曾选中人。
只是这样的场合,她自然是要少言少语的好,况且大公子和太子殿下这样的人,谈笑间深意无数,见过的勾心斗角怕是比她走过的路都多,哪里还需要她出声言语。
“皇祖母本就操心宁儿的婚事,如今又多了一位吐蕃公主,虽不是自己亲生的公主,但事关吐蕃和大景,皇祖母自然也是要一视同仁重视的。上次刺客一事打乱了皇祖母所有的计划,眼看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皇祖母不着急才怪。”太子殿下喝着茶说到,抿了一口茶又道:
“还有前些日子,听说宁儿又在宫里闹了。只是父皇不让孤和几位皇弟去瞧,说是要给她一个教训,谁也不许妄自前去。她闹什么,孤不用想也知晓,总是绕不过老师。”
说到此处,房中三人便都静了,各有心事。
太子殿下很快又岔开了话题,说回了正事儿:“说是春日宴,其实就是换个方式为宁儿与吐蕃公主挑选夫婿,这本身没什么稀奇的。只是稀奇就稀奇在,此次春日宴皇祖母吩咐了,不在宫中办,说是宫中规矩多,怕他们拘束。老师猜猜,皇祖母钦点的在何处办那春日宴?”
大公子危襟正坐地端着茶,抿了一口,淡声道:“卫府。”
“听说今日一早,皇祖母便派人将卫老夫人请进了宫说此事了,听说还是卫二公子主要负责举办。”太子殿下说着。
大公子并不惊讶,就好像从太子殿下嘴中听说春日宴不在宫中举办时,就已经料到了太后娘娘会在卫府举办,所以听见太子殿下的话时,神色没有丝毫起伏。
花颜抿了抿唇,自己在心中思索着,其实有些想不通太后娘娘为何会选择在卫府举办。
正在此时,太子殿下不知怎么突然目光就到了花颜的身上,笑问:“姑娘到时候也要去瞧瞧,虽说身子贵重,但总是闷在一处也是不太好的。”
花颜和大公子对视一眼,便回话:“是。”
听完太子殿下的话,花颜才瞬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顿时便懂了为何太后娘娘会选择在卫府。
一是因为卫府如今荣华非京中其他人家能比,在卫府举办能够显示出太后娘娘的诚意,让各家觉得太后娘娘很是重视。
二是恐怕同卫老夫人和二公子有些关系,卫老夫人装着念佛伺候了太后娘娘这样多年,她若是要求,太后娘娘正合心意也没有理由不允许。若是此事办的好,便也不枉卫老夫人为他求来这正四品的官位。当真要是为八公主和吐蕃公主找到的如意郎君,也算是解了皇上的眉之急,日后定然不可能只是一个四品官。
三怕是和大公子有说不清的关系。太后娘娘想要借她,让八公主彻彻底底地对大公子死了那条心。
说完,花颜瞧着太子殿下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随口找了个借口退出房。
只剩下太子殿下和大公子两人。
“所以说孤知道,上次在宫中,实在是宁儿做的太过分了,才让老师想要断了她的心思。只是如今她闹得厉害,纵使是被父皇罚成那样,又是打板子又是抄写佛经又是面壁思过,除了那比试招亲之外,再未有一日是能够踏出殿门一步的。我虽知道这些都是宁儿自己应该承受的责罚,这些年也确实将她宠坏了,导致她变得如此骄纵跋扈。可她从前从未受过这些责罚,如今为了老师还是和父皇僵持着。孤好歹是她的皇兄,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看着难免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太子殿下说话时便没了方才的笑容和轻松,而是放下了浑身的身份,看着他问:
“老师,我知道宁儿都是咎由自取,可作为兄长还是忍不住郑重地问您一句,难道您就当真不能娶宁儿么?我知道您满意花颜姑娘,只是她是罪臣之女,是注定当不得老师正室夫人的。若是实在要娶一个正室夫人,为何不能是宁儿?”
太子殿下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情绪很是激动,眼眶里似乎都溢上一些泪水,就仿佛他此时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一国皇子,也忘却了自己乃是太子的身份,只是八公主的兄长。
他也只是一位心疼妹妹的兄长,因为太心疼妹妹,所以想要她如愿以偿才会来问卫辞青。
卫辞青像是没想到会从太子殿下嘴里听见一番话,有些猝不及防地拧了眉,看着他回答:“太子您不够理智了。”
只是这样一句平平淡淡的回答,便回答了太子殿下激动的一大段话。
也像是一桶冰凉的冷水,从太子殿下的头上猛地浇了下来,让他回复了理智。
他神色淡了些许,像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苦笑道:“是孤意气用事了。抛开一切不谈,从古至今哪有权臣尚公主的。”
言语中全是自嘲和对情绪的隐忍。
卫辞青端着茶,沉默了半晌才终于再次开口:“不过是些板子罢了,抄写佛经闭门思过哪个不是不痛不痒的责罚?我颜儿在雪地里跪了三四个时辰,腿都跪得僵硬冰冷,素日白皙的腿都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也险些小产,这些扎扎实实的疼痛若是落在八公主的身上,她哪里还有心思闹?怕是喊着疼才是。”
这番话说出来,太子殿下便被说得有些哑口无言,也更加是意识到了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有多么的不应该,更是有些自惭形愧。
卫辞青睨了太子殿下一眼,看穿了他心底对于八公主的心疼和犹疑,放下手中杯盏又道:“这么多年,微臣对八公主只是兄长对待妹妹之谊。纵使微臣可以为了她的夙愿娶了她,可如同微臣这样的人,让微臣杀人易如反掌,爱人便就是难如登天。娶了她,又将她束之高阁,才真会毁了她才是。”
他自己自幼都未曾体会拥有过的东西,纵使是学,也是无从学起。
“孤目光短浅,还请老师莫要怪罪。”太子殿下顿时懂了卫辞青的意思,心中的情绪也不那样强烈了,只是看着窗外,禁不住问:“那老师对花颜姑娘,当真么?”
“如何是真,如何是假?”
…………
不出一日,太后娘娘要在卫府举办春日宴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几乎所有的有头有脸人家都收到了请帖。
很快,便到了春日宴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