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她希望的,她也知道只是希望,根本不可能实现。
她笑着看向大公子,轻声道:“花颜曾看过一本,可那却有两个版本,连署名的作者也并不相通。其中有一桩事,花颜记到现在也无意忘怀,今日同公子说说,以公子才智定然是能懂的。那件事在那本作者署名无名氏的版本中记载的是,前朝首富之子,幼时曾被母亲虐待,后母亲离世,那公子家中有钱有劝,日日同国服中的公子哥花天酒地,逍遥快活,最是纨绔子弟,可后来遇见一位女子,两人几番纠缠之后,那女子因为忧思成疾郁郁而终。自此那公子便突然浪子回头,开始走上正道发愤图强,不仅继承了首富万贯家财,还成了当时整个国家中叱咤风云的人物,后世批语浪子回头金不换。到此公子是否觉得还是个平平无奇的好结局?”
“嗯?”卫辞青低哼一声,更是慵懒低沉。
花颜勾唇讥讽一笑,“那便再同公子说说花颜看的另外一个版本。只是与之前的不同的是,两本上明明记载着的事情都是同一件,偏偏上一本作者署名无名氏,更是在大景国铺之中销量甚好。而花颜接下来说的那一本,不仅有作者署名,而且还是铺命令禁止的禁,还是从前幼时花颜随母亲前往相国寺时,曾在一处偏僻的佛院中看见的。
还是那位公子,同一个人。可禁上记载的确实是他同狐朋狗友花天酒地,贪赃枉法无法无天,也时常出入青楼。但那位公子因为幼年时母亲的阴影,心上便有了缺陷,乃是个短袖。后他瞧中了梨园头牌小生,可小生已有心爱之人便严词拒绝。却不想那公子竟派人将小生抓了起来,关在自己特意建造的地下府邸之中,百般亵玩虐待,几番折磨之下,那小生惨死,甚至都没留下一个全尸,而那公子却逍遥法外,过的风生水起,继承了父亲的万贯家财,成了前朝第二位首富。公子说,何其可笑,何其荒诞又何其不公?所以花颜从小便是不信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
说着,花颜抿唇又道:“可此事事关黎民生计,就算无法严惩,也绝对不是幽禁三个月能够解决的。若是换了花颜,便将除了五皇子之外的官员狠狠惩处,杀鸡儆猴好让朝堂上下武百官都清楚,只要是枉法,便没有哪个人能够护得住他们。
至于五皇子,虽不能同他们一视同仁但也不能轻轻放过,狠狠打上一顿板子,最好寻那些手上有功夫的,不伤皮肉却能让人痛不欲生的,让他疼上几个月下不来床,饮食无趣。再将他罚到东城运河上当上一年的船夫,再去庄子上种上一年的田地庄稼,最后再让他在京城之中乞讨几个月,也让他好好体会穷苦人家的百姓都是怎么不辞幸劳地讨生活的以儆效尤,如此整个朝堂之上的官员,就算是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了。”
“呵…”卫辞青像是被花颜的言语逗笑了,嗤笑一声神色倒是缓和不少,只是看着她的时候,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花颜自然听见了大公子的笑,抬眸对上他的眼眸时,才发现他眸中情绪深得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让她一时摸不着头脑,小声眨巴着眼睛问:“公子让花颜说的,如今又笑什么?”
“除了你,怕是也没人能想出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法子。”卫辞青答。
说着,花颜看着便觉得公子的情绪好上了些许,至少不同方才那样森冷吓人了。
花颜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垂着头轻声道:“公子既然要问,花颜便随口一说,如今说完了公子就当是听了一番过家家的玩闹话,莫要记在心里就是了。”
说完,花颜却还发现大公子含着浅笑看着自己,登时有些忐忑起来,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立马紧张地看着他。
结果对视片刻,大公子掀了掀薄唇,竟说出一句“饿了”。
花颜这才反应过来,重新开始用膳,方才的事情都未曾再提起。
也不知是此事太过重大还是什么,大公子明明还在休沐,但午后宫里便来了圣旨,请大公子进宫议事。
花颜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同此次的五皇子贪污一案有关,只是究竟其中有何玄机她不得而知。
只知道傍晚时分大公子回到府中时,二话不说便去了房,整整一晚上没从房中出来。
其中,花颜去劝过几回都不管用。
“姐姐怎么今日起得这样早?平日都要再睡上一个多时辰的。”桑桑一边替花颜梳发,一边问道,担心她是不是身子不爽。
李嬷嬷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奴婢听行之哥儿说,公子到现在都未曾出过房一步,行之和朔风两位哥儿去禀报,房中也只是草草应了两声。公子这样不顾自己的身子,难怪姑娘要睡不安稳了。”
“嬷嬷,随我去小厨房吧。公子此时心绪怕是不佳,平日便挑嘴得很,眼下不是最爱吃的怕是瞧都不会瞧一眼的。”花颜说着。
洗漱更衣完,花颜便去了小厨房,等做好了吃食便直奔房。
行之和朔风两人苦哈哈的,那脸拉得跟苦瓜一样,一看见花颜忙起身问好。
“烦请二位通报。”花颜笑着道。
行之和朔风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叩了叩房的门:“公子,花颜姑娘做了早膳前来,请您用早膳的。”
片刻沉寂之后,房中终于传来了一声低沉喑哑的嗓音——
“进。”
几人瞬间大喜过望,行之忙帮着花颜把食盒提进去放在桌上,转眼便走了,还带上了门。
花颜刚进门,一本奏折便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脚边,吓得她下意识拧了拧眉,才俯身将那折子捡了起来。
而公子端坐在案前,向来冷漠凉薄的眉眼间全是化不来的凛冽怒气,那气势仿佛要将人压得半死。
“你来了。”一见花颜,卫辞青才站起身,伸手捏了捏额角,少了几分怒气,眸中倦意反而更加明显:“过来。”
花颜捏着折子到了他的面前,也没劝什么,只是柔声道:“花颜替公子研墨可好?这夜里寒凉,公子要办公也该让花颜陪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