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他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花颜心中也不觉得多生气,靠在他的怀中,抬起头眼眸直勾勾地望向她,嗓音柔软地解释:“若是花颜不护着,吐蕃公主当真在宫中出了事儿,破坏的就是我大景国和吐蕃百年以来的和平交往,更是无异于撕毁了大景国和吐蕃这一回的秦晋之好。天子必然震怒,天子一怒,伏尸千里,整个朝堂岂有谁能幸免?加上此时只有花颜在,若是袖手旁观自己也不一定能活,反而会连累公子。”
她同方才卫辞青难得一见的情绪失控不同,是温和柔顺地解释。
那双充满水光的眸子,眼波流转间仿若山间潺潺的溪流,流淌进卫辞青的心中,无端端便抚平了他方才那一股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的暴怒情绪。
许是被她的解释说服了,又许是大公子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似乎有失控之势头,他沉默地看了她片刻,像是在上下打量她哪里受伤,随即又冷声道:“日后再有什么理由也不能再如何。所有的变故所有的可能本相一个人承担就是!本相不是佛堂里的那个废物,自己无能要靠女人帮他拼了命的去争前途。若是连自己都女人都保护不了,那才是最大的无能。”
“好。”花颜心中有些发暖,大公子同二公子不一样,大公子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若是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绝不会开口,他的承诺一旦出口,便会践行。
真的好奇怪,明明方才还因为他受了委屈,如今再靠在他怀里,被他宽广的胸膛护着,就仿佛对生死这样的大事的畏惧都会消失,是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可这个温暖宽厚的怀抱,很快就属于别人了。
一股酸涩的疼痛感瞬间从心中涌了起来,就仿佛无数根针扎的痛感细细密密的,险些让她缓不过气来。
出身,地位,权势,钱财。
当真个个都是好东西,一旦拥有其中一两个,便能轻而易举地拥有旁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甚至轻而易举地便能将忍心都熏坏。
如今,她是什么都没有的。
一瞬间所有的苦涩、不甘和不愿,最后都化成了花颜唇边那自嘲又苦涩的笑。
说什么很快要属于别人,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没办法属于她的。
“诶,这位是?”
花颜正自顾自地出着神,突然就听见身边传来一声温润的嗓音,她好像在哪里听过,很是熟悉。
只是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应该是非富即贵的。
花颜兀自将面前的大公子推了推,眨眼间便整理好了情绪,从他的怀中退出来这才发现是身穿一身明黄蟒袍的太子殿下,她忙朝着面前的人福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没说话,只是好笑地瞧了一眼一旁的大公子。
只听得身旁的大公子掀了掀薄唇:“正是微臣家眷,太子莫要见怪。”
“无妨无妨。”太子殿下闻言,笑眯眯地打量着面前的花颜,双手负在身后,绕着花颜左看三圈,右看三圈,就是不说话,像是查案的大人一样,也不说话就是沉默地找证据。
花颜哪里见过太子殿下在她身边绕过来绕过去这等的大场面,下意识地攥紧了身旁大公子的衣袖,又被太子殿下那直勾勾打量的目光看着心中禁不住忐忑,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向大公子求助,只能在身后悄悄用力地扯了扯大公子的衣袖。
“皇上要来了,还请殿下注意分寸。”就算花颜不向他求助,以卫辞青对花颜的占有欲,哪里会忍得下去,冷声提醒。
太子和卫辞青是十几年的交情,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卫辞青在成为丞相之前,乃是太子太傅,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老师,可以说某种程度上如今的太子不管是从为人处世哪个方面,都是卫辞青手把手教出来的。
太子殿下哪里还有不了解自己相处多年老师的?
一听卫辞青这话,便就懂了其中意味,太子殿下也不捉弄花颜了,只是嗔怪地瞧了一眼一旁的卫辞青,凉飕飕道:“不就是多瞧了两眼,怎么老师还吃起孤的味来?老师一向胸怀宽广海纳百川,气度那岂是常人能及?孤还是第一次见老师这样,当真是小气极了。”
说罢,又笑眯眯地看向花颜:“莫要紧张,孤只是从很早之前便知晓老师身边有一位懂事有顺心的可人儿,所以很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是何等相貌和才华能让老师都感兴趣的,所以多看了几眼。如今一瞧,只觉老师的眼光当真是从未错过。”
卫辞青对太子殿下的话不置可否,只是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随即更是一阵骚动,便听得传来公公们通报的声音:“皇上驾到!”
“行之和朔风会护送你回府,此事兹事体大恐不能早些回府,今日不用等本相。”卫辞青低头靠近花颜,附在花颜耳边低声交代了一句,随即便让行之和朔风来了。
吐蕃公主在大景皇宫中遭遇刺杀,此事不仅涉及到皇室权威,更会影响到大景国与吐蕃的外交关系,确实是天大的事情。
这个时候皇上赶过来,想来也是要先处理此事,将吐蕃公主稳定下来,紧接着定是要召集群臣商议国事的,事发突然况且此事兹事体大,若是以最快的速度将此事处理下来,恐吐蕃皇对大景皇帝产生怀疑,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花颜自知在此处很是麻烦,况且她是罪臣之女,如今在皇上怒极之时出现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她朝着大公子微微颔首,便随着行之与朔风回了府。
不出花颜所料,那一日夜里大公子并未回来,甚至连白日都未曾回来。
花颜一天一夜也没瞧见公子从宫中回来,不知怎么她心中竟有些没有来的慌张起来,就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原本正是嗜睡懒散的,可一天一夜都有些心神不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