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个,公子,如今花颜姑娘身体不好,暑假是为了防止花颜姑娘多想,才一开始并没有告诉花颜姑娘此事。”行之紧张地搓着手说着,试探地看了看自家公子,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卫辞青的眼眸,登时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老夫人只说是喜欢花颜姑娘,如今虽然是到了苍梧苑伺候您,但她也有些舍不得,说什么纵使日后花颜姑娘得了造化,成为您的妾室,也是要称她一声母亲的。如今府中中馈还是由老夫人管着,她实在是不要那张老脸不肯松口,属下两人也是无能为力。还请公子恕罪。”
“她倒是难得肯豁出这张老脸。”卫辞青勾唇笑得讥诮,摆了摆手:“下去吧。”
“公子?不责罚于属下么?”行之有些傻眼,刚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话之后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试探地瞧着自家公子:“公子是早就料到老夫人不会轻易将花颜姑娘的卖身契交出来?”
卫辞青睨了行之和朔风两人一眼,语气淡漠:“她又不是朔风,自然不是说交就肯交的。”
朔风登时傻眼,不服地看向行之,万不敢看向面前的大公子,不是……他明明一句话也没说哇,怎么着还是骂到他头上了,顿时委屈的很。
“她如今对本相没了桎梏,唯一的底牌也不过就是本相从前的出身,只是出身此等事她若是要捅出来,那便就是整个卫府上下一同论说,不仅是她,就连她那个宝贝儿子卫昼然也会受到牵连。如今瞧着有能人能够成为本相的掣肘,她当然不肯轻易交出来。”卫辞青起身在一旁的铜盆架前扯过巾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随即冷哼一声:
“她这是在等本相亲自过去。”
“公子……可要做些什么?”行之谨慎地问,以他对公子的了解,绝不会坐以待毙,更何况还是花颜姑娘的卖身契。
花颜闻言,也是勉强能够将卫老夫人为何不肯猜想出一二,无非就是觉得她同肚子里的孩子能对大公子有些掣肘,就算她算不得什么,但还有腹中的孩子。
卫辞青正说着,察觉到衣袖动了动,抬眼便瞧见小丫鬟扯了扯他的衣袖,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挑眉,看着花颜担忧的神色,“莫不是你以为,本相能够容忍自己女人的命脉被别人握在手里?本相不是卫昼然那个无能废物。”
花颜闻言,抿唇回答:“多谢大人。”
“多谢倒用不上,只是你方才唤本相什么来着,倒是有些记不清了。”卫辞青捏了捏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柔荑,满眼玩味地看着她。
嘴上说着不记得,实则言语中尽是暗示之意。
花颜被他那样玩味的眼神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况且行之和朔风还在门口守着,可他若当真将她的卖身契拿回来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她也是没有理由不谢的。
她红着脸,看着他许久嘴唇一抿再抿,终于是管不上那么多,唤了一声:“多谢青郎。”
小丫鬟的声音越说越小,要不是他耳力好还当真不一定能够听得清楚,瞧着她那恨不得把头藏在被褥中的羞赧模样,卫辞青心中鬼使神差地生出几分惬意,伸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揉得乱糟糟的起身便走:“知道了。好好歇着,等院子收拾出来便随李嬷嬷和桑桑一同搬进去,小厮和暗卫们都会伺候的,只是你自己莫要累了。”
大公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花颜抬起头的时候大公子已经的身影已经出了房门。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头发,摸了摸果然桑桑给她梳好的散发,特意梳得顺滑不打结的,谁知道被大公子竟然揉成了一团乱。
花颜实在有些始料未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大公子就是故意!
怎的大公子如今也有了几分孩子气?
倒也不是说花颜未曾见过,只是她很难想象平日看起来那样的大公子,是大景国史上最年轻的丞相不假,偏偏无论何事处事都是再老成持重不错,运筹帷幄之余更是周全稳重,做事布局滴水不露。
竟然会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实在是难得,让她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可随即转念一想,公子入仕途十几年,当上丞相也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可满打满算如今公子也只是二十有八。
加上从前他似乎很是不顺的幼年,花颜倒是颇有几分理解了。
花颜又修养了两天,第三天才带着李嬷嬷和桑桑搬进院子。
只是她一从大公子的主院出来,进到自己的小院子时,便有些傻眼。
她怔愣地站在双拱月洞门前有些傻眼,看了看面前的小院子,又转身往外面看了看,最后有些不可置信地扶着自己的桑桑,震惊地问:“这就是…你说的,独立小院子?”
“对啊,姐姐,你看这小院子虽然不如公子的主院大,但是胜在环境清幽,而且院子虽小五脏俱全,凉亭房卧房小厨房,假山花木等等,是什么都不缺的,而且公子知道您喜静,特地还命人为您造了一景曲水流觞,就在凉亭边上,只是如今是冬天还看不见,等到暖和起来那曲水流觞和凉亭便就是最清静凉快的所在。”桑桑满眼高兴地同花颜说着,兴高采烈地解释着院子,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忙补充道:
“还有还有,姐姐这院子后面便就是苍梧苑中湖园,是公子当年特地挖出来的一方小湖,湖上置了一处凉亭胜景,年年又命人在湖中栽种荷花养了许多尾鲤鱼,到了夏日闷热的时候,姑娘便能去那凉亭上赏荷喂鱼,弹琴看都是极为解暑畅快的。”
听着倒是极好,四个季节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光听着,竟还当真让花颜生出了几分向往之情,但是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真正想要问的东西。
等桑桑说完了,花颜忙道:“好是极好的,但是我想问,为什么我的院子和公子的主院…隔得这样近?”
就隔了一堵墙,就这个双拱月洞门往前一步是她的院子,往后一步便是公子的主院。
若是将这堵墙推了,那分明就是一个院子。
倒也不是花颜挑,其实她本来对住什么院子并无要求,只是隔公子太近了,她怕会有些不自在。
桑桑被花颜一问,登时便有些心虚起来,老实巴交地回答:“是公子吩咐的。”
花颜和李嬷嬷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的笑了。
……
“老夫人,大公子来了。”
张嬷嬷从门外走进来禀报,原本有周嬷嬷在的时候,是轮不到她贴身服侍卫老夫人的。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大公子竟然是不顾老夫人的百般阻拦,直接将周嬷嬷拔了舌头卖给了人牙子,也算是彻底断了老夫人对她的念想。
手段之果断决绝,让整个丞相府中的下人,对于卫辞青的畏惧水涨船高。
“哼,我还当真以为他不在乎花颜那个丫鬟,整整两日都未曾前来,如今一看也不过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卫老夫人盘着手中那串新的玉石佛珠,听见卫辞青前来之后脸上浮现了笑容,初初看着笑容甚是和蔼可亲,可配上她说话的语气便显得十分冷漠讥讽。
“奴婢……怕是不用通报了,大公子已经进来了。”张嬷嬷为难地看了一眼老夫人,随即垂着头只能如实说道。
“倒是有日子没来母亲的院子里,怎么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卫辞青身披鹤氅强势步入堂中,逆着门口的光亮,不躲不闪对上卫老夫人的眸光,一步步走进去,没等卫老夫人说话便自顾自在她身旁的太师椅上坐下。
卫老夫人看着他这如入家门的模样,倒是也半点不生气,只是手中盘佛珠的动作慢了些许,随即笑着答:“自然是知道辞青今日要来,便未曾命人等着。虽说如今花颜怀了孕,但总归都是见不得人的身份,这样的事,自然是不好让人知晓的。”
“母亲这时候倒是考虑得颇为周全,怎么之前让她去佛堂的时候,就没吩咐个引路婆子带着?”卫辞青挑眉靠在太师椅椅背上,拍了拍自己衣袖上的风雨,瞧着说话的模样甚是平淡。刻意顿了顿才又道:“要不然,倒也不会出此等让母亲面上无光的事情来。”
其实此事说起来虽然是整个丞相府的丑闻,但要真论起来对卫辞青的影响倒是更大些,不管是卫辞青还是这老夫人都是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