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谢家离开,季霜便直接给手机开了勿扰模式。
谢子的电话打不进来,就开始给季霜发微信,一连串的问号里带着浓浓的迷茫和绝望。
季霜哭笑不得,想了想还是打算跟谢子把话说清楚。
她在对话框里编辑了半晌,将方才的情况挑挑拣拣,简单说明,发了过去。
最后又怕谢子多想,季霜又跟了一句:
祝你好运,挨完打要是能来找我,请你吃饭。
发完,那边许久发来一个大哭的搞笑表情包。
季霜莫名有点郁结的心情疏散了些许。
谢子不笨,应该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表情包也说明了,谢子认清现实,准备自己面对家里的“鞭策”了。
不用去营救谢子,季霜也就闲了下来,她有心早点回去把之前在公司画的画稿完善一下,但刚坐上车就忽然回过神来——
她家离这儿,地铁也就两站路。
季霜迟疑一阵,在打车软件上改了目的地,提醒司机看软件:“师傅,改道去这个地方。”
师傅应了声,是地道的扬州方言。
“行啊。”
天色将暮,车子停在了季霜家的老小区门口,这里没有门禁,但季霜也没让司机师傅开进去。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季霜迟疑地进了小区大门。
正是晚饭刚过的时候,小区里有不少出来消晚食散步的老人,间或一两个看到季霜,正想问候,都被季霜躲了过去。
她径直往自家单元楼门口走去。
季霜脚下步伐快,但心里仍旧迟疑着,没想好自己今天来这一遭,是要跟季国峰言和还是什么。
临近单元楼门口时,季霜冷不防瞧见大门里出来个熟悉的身影。
她硬生生停住脚步,往一旁的花坛后退去。
等确信那人看不见自己后,季霜才停住脚步,怔愣地看着那道微微有些佝偻的侧影。
似乎是今天季霜才忽然发现,季国峰老了。
他不像以前那样总是挺直着腰杆,身上总是透着些老艺术家的倔强沉默;而今的他似乎被生活磋磨了太久,变得面目模糊,慢慢苍老。
季霜心里很不是滋味。
纵然之前季国峰对她说了那些尖锐的话语,但季霜还是狠不下心真的怪他。
在这个世上,他们几乎是彼此最后的至亲之人了。
刚吃过晚饭的季国峰从单元楼门口出来,漫无目的地在门口闲逛了一会儿,跟坐在附近长椅上的邻居打了个招呼,便站住说话。
那场景和谐静谧,季霜鼓起勇气,想要上前去。
她想,他们是父女,本不该有这样的隔阂嫌隙。
她先低头,也没什么的。
然而刚走出两步,季霜忽的顿住了脚步。
眼前的季国峰背对着她,正在跟邻居说话,间歇的几个词语刺的季霜僵在原地。
“……瘪色,活德……”
季霜微微咬着唇,不敢置信地看着季国峰。
他正在跟邻居数落季霜。
刚刚那两个词,是扬州方言,大抵是在说季霜去某公司,做了份不知道什么莫名其妙的工作,成了个不入流的小角色,给他丢人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