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透过她看进她的心，良久没有说话。
顺颂无所退缩的直直回望，西面吹来的风裹了一片湖水气，在两人之间穿梭，带起一阵不知是谁用的香膏。
沈清和忽然笑了，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开怀，眼角几乎渗出泪，他抬手抹去，却让顺颂觉得他此时像个疯子。
“古人有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很难相信现如今孤立无援的你能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顺颂，疑又有何用呢？我别无选择。只要他们与我目的相同，哪怕途中是要饮我血肉，又有何妨，我早已不在乎。”
顺颂恍然回悟，现在的沈清和，可不就是一个孤注一掷的疯子吗。
“我两手空空，两袖清风，没有资格要求谁一定要站在我这边，临时叛变也好，临阵脱逃也罢。
达到目的之前，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继续拉拢那些与我有相同目标的人，我总不能放任天下人都站到他那边与我作对吧？”
“你为什么……”顺颂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的、坚定的一定要诛杀天帝，仅仅是因为上一世的沈姝为他献祭？
可那件事有太多罪魁祸首了，连他自己都难脱罪名，况且如今她安然无恙的过来了，虽然一切事情都已改变，无法挽回。
但她砸吧了两下嘴，话到喉间还是没问出口，也许是她太高估自己了，沈清和根本就不是为她的死无法释怀，他与闻人陌之间，还有别的恩怨。
“什么？”风带走了顺颂细如蚊呐的呢喃，沈清和没听清她的疑问。
“没什么，”顺颂摇摇头，揭过话题，“鹚馥时日无多，咱们还是快些赶往鬼界吧，莫等到时候一切都功亏一篑。”
“好，明日便启程出发。”
顺颂其实原本想赶在临走前去查探一下雁门庭的现况的，可惜她现在对其一无所知，要查就要从头查起，时间上来不及了，只好暂且搁置，打算等从鬼界回来后再细细追查。
鬼王的宝贝女儿名唤粟颖，传闻是鬼王与第一任判官鎏金所生，不过鎏金早已逝去，此传闻也无从考证。
只知鬼王分外宠爱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她想要什么，那是上天入地、穷尽碧落黄泉，也是要找到的。
可惜掌上明珠薄命，鬼王司掌万万千千魂灵的归宿与命途，却始终无法改变至亲之人的命数，从前妻子如此，如今女儿又是如此。
若是能靠鹚馥将粟颖救回，统一战线一事，必然好商量。
但是现如今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是——苁黎这个鬼界判官早已卸任，身份之敏感她也不好向鬼王引荐自己现任上司，是以沈清和二人此次入澧都，访鬼王，一无请帖二没引荐，说白了就是硬闯。
硬闯的法子，就是扮作投胎的魂，混入澧都。
身死之人要投胎有三关，一关渡忘川，洗尽俗世铅华，二关过奈何，卸去凡尘杂念，无念无想之魂方有资格入鬼门，寻来生。
诸多没有了却凡尘杂念的鬼魂需要在每日夜半鬼门关打开时去往人世了结自己的夙愿。
夜更三声，鬼门开，鸡鸣二遍，鬼门关。
本就心怀鬼胎的人怎么可能心无杂念，在第四次过奈何失败被赶出鬼门关后，沈清和挫败地扶了额。
顺颂抱胸靠在石柱上，看着毫无形象可言蹲在地上几次曲指想要挠头的人，心思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说要拉拢鬼王，现下竟连鬼门关都过不去，何谈拉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