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后,阿七兀自在墙边靠了半晌,直至背后的冰凉变成了温热,才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侧过头淡淡道:“原来你也学会「听墙角」这种事了啊。”
窗外响起了脚步声,银发男人靠在窗外,“我刚刚到。”
阿七心想,鬼才信。
她把玩着打火机,“噌”的一声过后,从火孔里窜出的火苗将烟点,白色的细烟在半空中袅袅飘散,阿七皱着眉吸了两口,灼烫苦涩的烟草气顺着鼻腔蔓延到了肺腑,呛得她咳嗽不止,微挑的眼尾不受控制地泛红。
卡卡西翻身入窗,从她手里夺下烟,“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五年前的阿七肯定顺从了,说不定还会赔个笑。
但现在的阿七已经不是他的部下了,自然也不会听从他的命令,更何况目前的她亟需烟草气来镇静心中的烦乱——即便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但自己的身世依然是个未知的谜团,容不得忽视。
预感到下一场梦境即将来临,她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当着卡卡西的面又点了一支,然后懒散地吩咐:“前辈,陪我睡个觉吧。”
轻佻的话让银发男人皱起眉,小声说:“白天不太好……”
阿七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指了指窗外,“你站到外面守着就好。”
“三个小时后喊我。”
她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一下子松懈下来的脑海里思绪纷纷乱乱,最终定格在了那个寂静的夏夜。
——他们初见时的那个夏夜。
绵软的浮云缱绻,漂浮在安静的黑夜之中,晚樱在被血色溢满的夏风中飘满了整条街道。尚且年轻的银发暗部坐在灯光下,捧着一页又一页地翻动着,他说:“看不清,但我已经会背了。”
……现在想来,原来是好久远的事了。
没等到对方答应,阿七就靠在墙边睡着了,抱着刀没放手。
看来是有几夜没合眼了。
卡卡西抱着手臂看了一会,确定她真的睡着后,才小心翼翼地翻出窗。他在窗沿上坐下,从腰后的忍具包里掏出了翻来覆去看了好些年的小说,角已经起了毛边。
窗外的枫叶簌簌抖动着,阳光破开云层,照射在他的银发之上。
***
阿七又做梦了,这次是一个毫无意义又简短破碎的梦境。
正午时分阳光正好,绚烂的樱花在磨砂质感的天空下飞舞。
不知名的长街的最远处,穿着黑色和服的黑发青年抱着手臂,温柔地看着她,两边的景色在余光里飞快地远去,唯有清晰到刺目的花瓣随着风缓缓飘落在两人的发顶。
镜花水月般的世界,谁都知道一碰就碎。
他朝她伸出手,她没有踯躅,欣喜地往前跑去,忽然身体一轻,脚下的道路变成了漆黑的海面,汹涌的浪潮滔天澎湃,将她瞬间吞噬。海水倒灌入肺腑,压得她呼吸都无比艰难。
透过层层叠叠的水波,阿七努力地抬头向上看去,看见青年依然维持着动作没变,唯有那一双眼眸变得猩红无比,令人心碎的血泪从眼尾滑落。
她的心在胸腔里跳动得撕心裂肺。
——“没关系,没有这双写轮眼,我去抢别人的眼晴就好了。”
他越来越远。
他们两人之间恍若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扑通”一声过后,耳畔的水声消失,海浪消失,化作了呼啸凛冽的风声,悬崖下倒生长的树横亘在硕大又黯淡的圆月间,也逐渐消失了。紧接着是大哥爽朗的笑声,二哥的说话声,父亲的身影,最后一幕是阿七那张稚气无比的脸。
她看见幼时的自己在笑。
………梦境如镜花水月,一碰就碎。
倏忽她清醒过来,恍惚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道被光影模糊的轮廓。
是卡卡西。他姿态懒散地坐在对面的窗台上,见她醒来后,好整以暇地合上了自来也大人多年前编写的著作,伸了个懒腰:“终于舍得醒来了啊,正好三小时,看来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回见。”
——墙壁上的指针正好指向八点。
又回想起那个梦。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直缠着自己,自己的身世会和他有关系吗?
“等等——”从喉咙中流出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无法控制住内心的情绪,阿七瞬身拦下即将离开的卡卡西,神情古怪地问了一句,“我睡觉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这倒没有,”银发青年弯了弯眼眸,语气轻松:“你睡得很沉,是又做那种奇怪的梦了吗,就算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也最好少吃那种药吧。”
他似乎又恢复成了最开始时的模样。
阿七缓缓松开攥住他手腕的手,退后一步,扬唇:“不,什么都没有。”
***
十分钟后,冲完澡的阿七出门了,她准备去见一见监狱里的大蛇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