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歪着脑袋挠了挠面罩,就算是略带沮丧的语气都秉持着一贯的温和,“大概是因为三代目火影觉得我该到了退役的年龄了,毕竟后来者居上,是时候该给你们让个位置了。”
夏风吹皱了一池安静。
卡卡西扯了扯面罩,率先轻声打破沉默,“还没来得及祝贺你。”
长大了的后辈抬眸看他,保持着完美无缺的笑容。她已经不会对他再露出一丝羞涩的痕迹,也不会再对他说出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话语了,她的面孔上永远挂着得体理智的笑容,说出的话世故又圆滑,比如刚刚在酒桌上那个样子。
——他当然明白阿七当年对自己的感情。
也很庆幸能够就此终止。
不受控制而萌发的感情是不合时宜的,会阻碍自己前途的发展。阿七是个很克制冷静的人,卡卡西同样也是,他们都有各自的目标,并一直为之努力付出着——但是,一个是为了保护同伴,另一个却是为了攀附权势。
所以,尽管一路走来,两人都见惯了黑暗,但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殊途同归,陌路相逢。
多么美好的词语,放在他们两个身上却不大适用。
皎月悬挂在天际,稀薄云雾翻涌成浪,繁星流转成河。
今夜的夜色很美。其实比他们两个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要美上许多,谁都没有忘记。
叹息的风声将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一句话。
“恭喜晋升,阿七。”
阿七并不知道卡卡西在想什么,也无法从他的眼神中琢磨到什么,也不太在乎他是怎么想自己的。
她清楚地明白,当年的那种喜欢,归根结底是依赖产生的。
时隔五年,阿七不再执着于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感,看过了「稚姬与直人」、「宇智波七与宇智波斑」后,她早已不在乎那种虚无缥缈的爱恋,只觉得还是一个人来得更为自在。
还是权力来得实在些。
毕竟权力不会变心,而男人会的。
自从收到回信后,再一次面对卡卡西,阿七想得更多是稚姬带给她的话——想办法搞到宇智波佐助,她越来越期待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了。
弥助说,这是卡卡西的爱徒。
阿七吐槽,他还真是对宇智波一族的人关照得过分了点。
话虽这么说,阿七有时候还挺有良知的,撬墙角这种事情她以往没有做过,更别说是要挖曾经多番照拂自己的前辈的墙脚,内心的愧疚一瞬间就占据了上风。
思绪回到眼前。
不知何时侧放在自己眼前的手在灯光下白皙瘦长,骨节分明。
他没戴手套。
干燥宽大的掌心有常年握苦无留下的薄茧。
心中毫无波澜,阿七握住了他递过来的手,情真意切地道谢:“谢谢前辈,我一定会努力的。”
***
天边刚泛起蒙蒙亮的时候,阿七收到了一份来自高层的「贺礼」。
——三位来自根部的同僚。准确来说,是很久以前的同僚了,代号分别是丙、丁、戍。
谁也不知道披着这层皮的下面换了多少个人了。
团藏搞这一出,是明目张胆地想要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啪嗒”一声,吸满墨水的毛笔被搁置回了砚台上,阿七活动了下发酸的手腕,对着前来禀告的部下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我知道了,等下请他们一起参加会议吧。”
“是。”部下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屋内。
重新整理过的办公室又只剩下阿七一个人。
这间办公室她很熟悉。木叶55年的时候,第一次见到野泽,阿七就野心勃勃地想要取而代之,但这一来一去就花了五年的时间。
五年太长了。
忍者的寿命挺短的。
如果放在战时,就可能就是某些忍者的一辈子。
用手指轻缓揉搓着发胀的太阳穴,阿七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余光撇见了挂在墙上的钟表,她闭眼假寐片刻后,起身带上新发的暗部制服,踱步走进了盥洗室。
晨曦悄然沁透窗棂,悄然洒落在办公桌的鹿脸面具上,陈旧的朱红色花纹边缘处流动着深浅不一的金色光芒,在流水声中明明灭灭。
承载的回忆太多,仿佛在依稀中还能听见当年的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我的代号是惊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