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瞬后,钟宴笙默默地往钟思渡背后挪了挪。
他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戳了下钟思渡的腰,绵言细语:“你先走。”
反正他今日就是陪钟思渡来亮相的,钟思渡够吸引视线就行了,他相当于一张通行的请帖,不需要有什么存在感。
钟思渡冷不丁被戳了下后腰,倏然之间,身后的人扑得过于厚重的香粉里,仿佛钻出了一缕清润的香气,顺着一股麻麻痒痒的感觉顺着那根搭在他腰上的手指,迅速流向四肢百骸,身子顿时一僵。
但那根手指又很快收了回去,一触即离,似乎只是单纯为了提醒他走前面。
单纯?
能把淮安侯和侯夫人哄得团团转,出去鬼混一身痕迹的人怎么可能单纯。
钟思渡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迅速将脑子里的想法摁灭。
他明白今日来斗花宴意味着什么,不着痕迹地瞪了眼钟宴笙,忍下那丝别扭,先抬步走了过去。
众人的目光不由又聚集到了钟思渡身上,看他取出帖子,交给外面的礼官,笑意清浅:“这是淮安侯府的帖子。”
偷偷竖着耳朵听的大伙儿恍然大悟。
这就是那位被抱错的倒霉世子。
那后面那个戴着帷帽不露面的,应当就是淮安侯府白养了十几年的假世子了。
感受到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和气氛,云成攥紧了拳头。
自打这位钟思渡少爷被接回来,侯府里的气氛就变了,不少人都被他迷惑,渐渐偏向了他,但云成和几个旧仆都不喜欢他。
什么真的假的一点也不重要。
云成见不得小少爷受委屈。
瞅到云成的脸色,钟宴笙悄悄拽了他一下,冲他摇摇头。
来赴宴前,他就猜到了会被议论,会遭到怪异的目光甚至冷落。
但钟宴笙很认真地觉得,这些人他又不熟,怎么看他的,和他也没关系。
相比之下,还是定王殿下的事更惹他发愁,他缩在家里寸步不出,躲了十日,刚一出门,居然就撞上了。
佛祖不保佑,黄历也不行。
请帖确认无误,钟宴笙跟在钟思渡后面一起入了园。
原先等在外面看热闹的其他
人也跟了过来(),这位淮安侯府真世子的气度品貌?[((),与想象中畏畏缩缩的乡野俗夫完全不同,大多人收起了讥嘲冷眼的态度,各怀心思地打招呼,有意无意忽略了钟宴笙:“钟少爷,久闻大名。”
“钟少爷在院试中当真是大放异彩,采斐然,章都传到了京城来了!在下有幸拜读,佩服,佩服。”
钟思渡对众人的试探反应早有预料,含着淡淡笑意,应对那些抛来的问题,态度谦逊温和,回得滴水不漏。
虽然其他人叫钟思渡“钟少爷”,但言语之中,显然已经将钟思渡当做了淮安侯府的世子。
反倒是钟宴笙这个小世子被冷落在旁。
见钟宴笙逐渐被排挤到边缘,没人注意,云成着急了,压低声音:“少爷!”
出发之前,他候在马车外,听到侯夫人小声提醒钟思渡,说钟宴笙从前身体不好,很少出门,害怕人多的地方。
还说此次赴宴,必有多嘴之人说闲话,是他们私心叫钟宴笙出席,要他好好照应钟宴笙。
钟思渡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一到景华园,就完全将他们小少爷抛到脑后了。
小少爷明明着了凉,身子不舒服,也不准他报给侯爷和夫人,非要坚持着来,为的是谁呀!
钟宴笙体力不济,走了会儿,已经有些累了,见云成激动,赶紧竖起指头,比在唇畔:“嘘,嘘!别嚷别嚷,要被人注意了。”
平时他出门,身上总是会环绕许多视线,经常紧张得手心发汗,眼下没人看他,他倒还松口气,并没有生出被排挤的落寞感。
云成:“……”
差点忘了,小少爷是只不喜欢热闹的小蘑菇,平日里除了作画,剩下的爱好就是躺在花阴里看点闲。
这斗花宴若非侯府和夫人的请求,少爷恐怕是不乐意来的。
这么一想,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平,不过云成还是勉强把那口气咽了回去。
钟思渡长在乡野,才却那般佳绝,考上院士第一时还不满十八,今岁便要参加秋闱。
世家子弟里,能这么有出息的也是凤毛麟角,多半都是蒙祖荫才能混上一官半职的。
京中许多出名的士看过钟思渡院试的章,赞不绝口,放言钟思渡秋闱必然一鸣惊人,明年春闱揭榜,也必能提名。
不管钟思渡秋闱的表现会如何,已经有不少人有了结交他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