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能……”
“阿兄,她是谁?”
明月未说完的话被一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一位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孩从门外踏了进来。
她的脸生得幼态,圆圆的眼瞳中带着没掩饰好的傲气与好奇,穿着浅蓝绸蕃莲纹衣裙,繁重的钗环与妆容让她有些与这年龄不符的成熟。
“阿芜来这干什么?”裴秾眉头一皱,很快恢复了笑意,他放下帷幔,阻挡了裴芜对着床榻上女子不太礼貌的打量。
裴芜背着手,她恼怒地跺跺脚控诉道:“太常卿家的贱蹄子抢了我看上的镯子!”
“什么样式的,说给阿兄。”裴秾不假思索地回道,端雅的脸上一片亲昵,“过些日子命工匠再给你打一个出来,实在不行找那位小姐换过来。”
明月一直以为像是裴秾这样枭心鹤貌的人亲缘情分很薄,和家人的关系不会多好。
这下听到裴秾这么宠溺家中小妹的话语,她自己确实有些意外。
裴芜听到了自己所求的,当即放下对兄长带了什么女人回来的这个疑问,敷衍地行了个礼之后就跑走了。
裴秾一直送明月到了裴府的门口,夕阳的光照在裴府的琉璃瓦上,一闪一闪的。
在极强的光线照耀下,她看到了门外黑压压的一片。
“燕殊!”
明月眼睛睁大,往领头的少年怀里跑去,燕殊只穿了常服,一身闲适的嫩黄色上衫。
若不是后面一群气势汹汹的府兵,他都像是要去野外踏青的。
明月扑进燕殊怀里的第一件事便是安抚性地握紧他的手,燕殊手背冰凉,她都能摸出上面淡青色的细小脉络。
燕殊轻飘飘地搂住了她,眼神却警告性地与裴府门后的男子对视,里面带着滔天的寒意。
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
“姐姐身上怎么有药味?”他抬起明月的下巴观察了一下,她脸庞还有些红晕,“他喂你什么了。”
明月的声音闷在他怀里,她急急地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裴府,犹豫了许久之后,她又补上一句——
“别在这里起事端。”
燕殊揽着她匆匆上了马车,他并不放心裴秾,但现在首要的是找大夫为姐姐看病并查查裴秾会不会在药里放些别的东西。
“姑娘会晕倒可能是昨夜受了风寒加上饮食不规律造成的。”
王府内,大夫提着药箱回着。燕殊以一种无奈的眼神看向明月:“姐姐病刚好呢,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燕殊得了药房后亲自去熬了药,整个主院飘着苦涩的药香。
一日之内喝两次药,明月心中叫苦不迭,幸好喝完之后燕殊又端了粥过来给她垫肚子。
燕殊伸手摸了摸碗壁,粥的温度不太烫,刚刚好。
他舀了一勺往明月的唇边递,明月轻启苍白的唇瓣,咬住了汤匙。
热粥顺着食道来到胃里,使得她感到一种长久的熨帖。
她略微茫然地看了眼四周,自己躺在床上,发髻已被散了下来,渡鸦绒羽般的乌发披在肩头,烛光照着侧脸泛着浅浅的光泽。
怎么她今日是要休息了吗?她还打算去乌宁府上捉拿凶手呢。
明月马上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少年沉默地停了喂她的动作。
他轻嗤一声,伸出一只手虚虚地搭在明月脖颈处,光洁的脖子看不出之前被掐得青紫的痕迹。
之前弄得她这样的人不就是裴秾,可是现在,她好像不怎么会仇恨别人,又给了裴秾机会缠上她。
“今夜好好呆在府里,不准踏出去一步,通政司参议那里已经布下层层防守了。”
少年的语气轻柔得似呢喃,话语的内容却不容置喙。
明月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她乖乖张口继续将那粥喝完。
明月喝完后见燕殊要走了,她蜷了蜷手指扯着燕殊的袖子,她可怜巴巴地说:“我这病没这么严重,明日的夏盈宴我想去。”
明月并没有告诉燕殊凶手的目标是刺杀燕樾,她面上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一副想去见识的样子。
柔软而干燥的唇碰了碰她的额角,燕殊一下又一下地捋着女子的长发,笑道:“我又没说不让姐姐去。”
他很笃定,今夜便能捉拿了那凶手,自然也没什么理由要拦着姐姐去夏盈宴的了。
……
熹微晨光照在王府的后院的池中,红鲤的鳞片被照地熠熠生辉,侍女取了鱼食来喂红鲤,又引来许多鱼争抢。
明月的大脑跟浆糊似的,她纤细的手指掀开帷幔,看到了大片的阳光才有那么一丝清醒。
“奴婢这就服侍您洗漱。”候在门外的侍女立刻走了进来。
在侍女服侍她穿衣的一阵窸窣声中,明月扭了扭她看向身后的侍女:“昨夜,通政司参议乌大人府上可抓到刺客了?”
侍女的身体颤了一下,接着她低头回道:“昨夜王爷带人等了整整一夜,还是没有抓到凶手……”
“难道乌大人他?”
侍女见明月误会了的语气,赶忙补充道:“凶手一整夜都没来,乌大人回房时只得到一字条,上面说夏盈宴当晚凶手来取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