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黛瓦的房屋遮挡了一切寒冷,屋内烧着银丝炭,明月沐浴之后被婢女们扶到了床上。
理她不远的屋子里炉火烧得十分旺盛,上面黑釉的药罐子散发出中药的清香,药罐盖子被沸腾的水汽顶得直往上冒。
“咕噜咕噜”的声音慢慢平息,煎药的婢女正准备将汤药倒出来送过去。
在她要端起药碗时,一只苍白的手制止了她,婢女听了主人的嘱咐之后立刻将药递给了男人。
明月被婢女贴心地塞了个铜手炉暖手,手炉很是小巧精致,壶身上有错金花纹,带着江南一点特有的温婉气质。
“好孩子该吃药了。”
这声音很是熟悉,特有的绕着弯打旋的江南口音十分温柔。
纤瘦清雅的男子端着药朝她笑了一下,他微弯着眼眸,唇瓣微微翕动:“好久不见啊,明月。”
虽然她早就猜到了是裴秾助她逃出宫,但实实在在的见到裴秾时赵明月还是十分惊讶。
燕殊对他的恨意这么重,还告诉她已经杀了裴秾,裴秾的生命力也太顽强了。
“裴老师,”明月仰着脸,眼神平静,“您还活着呢。”
……
裴秾就像是不认识赵明月一般觑了她半晌,他直觉赵明月的话语别有深意。
裴秾挑着眉将碗递给她:“你何时对我这么尊重了?”
明月小口小口地喝着药,药里加了些甘甜的草药,她喝得不算难受。
等喝完药之后,明月才回答:“毕竟是您救了我,我满怀感激之情。”
“不过,”赵明月直截了当地问着,她不觉得裴秾救她是毫无目的,“这里是宣成王的封地吧,你不是与临准王私交甚好吗?”
临准王的小心思早就暴露了,他是不想帮一个没可能的人谋反,于是连自己还活着的事都没告知过临准王。
裴秾想起了什么,似笑非笑地扯着嘴角:“是私交甚好啊,现时他快要帮我们挡了燕殊的追兵,不日……他不日便要被处死了吧。”
雨声淅淅沥沥,有一瞬外面是雨声差点覆盖了裴秾的声音,赵明月集中精力听了才听明白。
裴秾刚开始的那两句她还信些,最后一句话是让赵明月彻底无语。
“燕殊……他去查了临准王?”明月低头,略微紧张地问着。
裴秾淡淡点头,他语气带着些埋怨,埋怨的对象便是大力搜查的燕殊:“我不少安插的眼线都被他查出来了,他们立时自尽才没让我们被查到。”
婢女收走了药碗,明月听着裴秾的抱怨更加疑惑了,救她的代价可不小,一不小心连累的不止是裴秾,还有宣成王。
“那你救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直说吧。”
裴秾忽而往地炉里加了几块新的黑炭,他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偏头,他稍带着无奈般笑着:“明月确实是燕殊的弱点,或许利用你能办成很多事。
但若问我此时的目的,我曾问你要不要一起跑路,既然你没回答,我便当是默认了。”
“好好养病吧,山茶奴。”
明月无声地望着裴秾,细细的眉微皱。
裴秾十分自然地叫着,他柔声补充道:“喜欢吗?你的新名字。”
男人站起,往她手里放了张写满字的纸,他眼眸中仿佛有清潭缓缓荡漾开的波纹一般,意味深长。
等他离开之后,明月拿起纸认真地看起来了。
这张纸上写的是她扮演的身份,名字叫顾茶,小名山茶奴,是江南富商封修的夫人。
封修就是裴秾现在的假名。
明月取了架子上的厚披风披上,她站在屋檐下往外望去,后院里一株山茶花静默地开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