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伸手护着明月的头部,以免被出口处锐利的石子划伤:“姐姐小心头。”
随着火舌渐近,佛塔之中传出一阵阵倒塌的轰鸣声,黑烟带着火星卷上高高的空中,不知惊醒了多少安睡的潭县百姓。
“我……我没事,快去救小莺儿。”
明月吃力地说着,月色斑驳照在她的侧脸,她不慎吸入了些烟雾,脸颊泛着病态的红。
她以为自己说得足够大声,但在在场的人耳里这声音虚弱至极,还带着沙哑。
医师在她眼神的示意下先去救治小莺儿,但燕殊还抱着她,眼神定在她的脖颈处。
裴秾留下的掐痕全变得乌青,像是几条毒蛇狰狞地盘踞在她的皮肤上。
“对不起,姐姐,是我来晚了……”燕殊一点点抚上她的脖颈,声音喑哑道。
他力道很轻,像是对待珍贵易碎的瓷器。燕殊贴近她的面颊。
明月双手安慰性地抱紧了他,她抬头与追悔莫及的少年对视。
燕殊登时就止不住泪了,他乌黑的眼眸坠满了泪,眼底藏着一碰即碎的脆弱。
在场的侍卫们后怕地背过身子不去看王爷。
他的泪珠不断往下淌,滴落在明月的脸颊,烫得似火炙烤过一般。
燕殊与明月耳鬓厮磨着,他轻轻用干涩柔软的唇瓣贴上女子脖颈处乌青的掐痕,让明月感到些痒意。
明月顿了顿,她想开口说不怪燕殊自己没事,但想了想之后明月轻声道:“嗯,阿殊下次要紧跟着我。”
她的要求在旁人听起来或许会显得无理,但燕殊却欣然接受。
她好像找到哄燕殊的方式了,明月看着眼前专注看向自己的少年,他迅速换了件外衫,怕血腥气令明月嫌弃。
他时时缺乏安全感,害怕明月抛弃自己。
明月故意这么说是为了让燕殊感知到他是被需要的,才能让他稍微安心。
燕殊放下她坐在准备好的马车中,他扶着明月的肩膀,为她披上披风后将她整个人揽在怀中。
他担心明月着了凉,耐心地将明月微凉的手指一根根收紧合在自己掌心,再用沾了温水的布为明月擦拭泪痕。
对待这些琐碎的事,燕殊做起来比刚刚面对僧人包围时更加认真。
燕殊没有犹豫,吩咐马车去了自己的山庄。到了山庄后,钱大夫已经等在了客房,明月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牵线木偶般被摆弄着。
她倒想阻止,可每一开口,自己沙哑的声音就让燕殊眼里的担忧又浓重了几分。
到了后半夜,明月干脆摆烂,被上药时自己已经半睁半闭着眼快睡去了一般,差点摇摇欲坠栽在桌子上。
幸好燕殊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肩,后面上药也全靠身后的燕殊支撑着她坐直身子。
回自己的宅子是不可能了,明月连钱大夫的医嘱都未听清便沉沉睡去,只留了燕殊给她记下医嘱和药方。
燕殊唤了丫鬟来给明月换衣,丫鬟素养极高,没有吵醒明月。
“王爷,裴秾已逃至芥州,那里似乎有人与他接应。”
燕殊漠然道:“提他的人头来,不然你们就自行了断,不用再回来见我。”
快入夏了,日光早早照在山庄的大地上,客房里仍然昏暗凉爽,重重帷幔交叠着遮去扰人的日光,给床榻上的人最舒适的安眠环境。
明月睁眼看到得便是顶上淡紫色的暗织榴花纱帐,她怔愣一瞬才想起昨日她直接在燕殊的山庄里睡下了。
她不适地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脖子上面缠了洁白纱布。
早在一旁候着的丫鬟们迎了上来扶起她,丫鬟贴心地给她后腰处垫了个软枕。
距她醒来不到一刻,一袭白衣的燕殊便走了进来,他身后的丫鬟端着碗黑乎乎的汤药跟着进来。
明月乌发披散着,她眼虚虚地瞥了一眼那碗黑汁。
燕殊端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瓷碗直直朝她走来,苦涩的中药味霎时充斥在她的鼻腔之中。
他犹豫地看了看这碗药道:“姐姐,这药挺苦的,需要我喂你吗?”
明月知道喝药最忌小口喝,那样子苦味才难以消散,她接过瓷碗,青色的碗口抵着自己口腔。
药汁向她嘴边倾斜,微微湿润她的唇瓣。
天菩萨哟,这么难喝!
明月的手剧烈地抖了抖,极苦的中药味直冲她天灵盖,她被刺激得剧烈咳嗽着,瓷碗中的药汁不断晃荡。
一股力道扶住了她的瓷碗,碗边不容拒绝地再次抵着她唇瓣。
燕殊带着诱哄的语调软语道:“姐姐一口气喝下就好,我备了蜜饯压苦味。”
事关明月的伤势,燕殊的态度一向格外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