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静念赶到警局,进门就看到了里面顾丰的背影,见他好好在那,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不由地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转头,才看到韩吉和一个中年女人坐在一起。
韩吉看到了她,冲她使了使眼色,她顺着看向一扇门里,不太懂韩吉是什么意思。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她拿出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是顾丰,这个时候顾丰听到铃声转过头来看到她,一丝意外划过眼底。
“你怎么来了?”顾丰走向她,刚刚他才看到她发的信息,正给她打过去,没想到人已经到这里来了,顾丰以为她是有什么急事。
“你没事?”换成她疑惑的口气。
“我?”顾丰不明白她是指什么,“我没事啊……”
这个时候,刚刚韩吉使眼色的那扇门里有人走了出来,先出来的是顾丰爸爸,随后是一个身形瘦瘦小小,皮肤黝黑的男人,她认出,那是那天的那个男人,韩吉的舅舅。
石光磊被人押解出来,眼神充满怨毒地盯着走在前面的顾丰爸爸,但看到韩吉身边那个中年女人后,石光磊就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小茹!小茹快,快让他放了我。”石光磊殷切恳求那个中年女人,但说完后发现那女人并没有要放他的样子,立马眼神就凶狠起来,“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叫他放了我!”
石光磊像头猛兽般就要撞开人群,冲过去,幸好有民警拉扯,及时刹住车,才没有让他得逞。
石光磊说的“他”,就是顾丰的父亲。这次的事,顾城知道后很生气,他这个妻子从小吃过不少苦,大多数都是来自原生家庭,特别是她那个嗜赌成性的哥哥,重男轻女重男轻女的家庭观念,让她从初中开始就辍学给她哥哥还赌债。但人,总是贪心不足的,石光磊多年下来,开始变本加厉,赌得也越来越大,还不上就威胁父母,变卖父母房产,然后上升到犯罪,开始绑架贩卖自己妹妹的儿子。
来警局之前顾城有询问过妻子的意思,妻子石茹愿意全权交给他处理。进警局后,顾城便要妻子在外面等着,和解、从轻?顾城统统拒绝,态度强硬,没有回旋余地。所以出来后的石光磊看到妹妹石茹后,才会叫她让人放了他。
石光磊面部狰狞着,挥舞着被束缚的手脚:“别忘了我是你哥!——十年前就是因为你!嫁给这个男人,才会让他那个野种把送我进去!”挥舞着的手来回指,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一般,最后手指向外甥韩吉,“现在,准备让自己的亲儿子送我进去了?下次你是不是就直接把我送进棺材了?你对得起在天之灵的爸妈吗!!”
石光磊怒吼,撕扯着声音,脸上那黝黑的肤色被血涨成暗红色,做着困兽之斗。
初静念看着那个被叫做石茹的女人,应该就是韩吉的妈妈,韩吉妈妈面对自己的亲哥哥的控诉,一脸惨白,流着眼泪,但那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软弱。
“那你绑架韩吉的时候就对得起爸妈吗?就对得起我吗?!!”石茹哭着怒吼。
韩吉妈妈也是个瘦小的人,柔柔弱弱的身子骨站在那里,感觉不管是谁随手轻轻一推就能推倒,但面对如此蛮横的哥哥,却不屈服,挡在韩吉的前面,想要用那瘦小的身板护着自己的孩子,她愤怒质问,手在身侧紧紧攥成圈。
“你要怎么样对我,我都无话可说,但我的底线,是别碰我的孩子。”韩吉妈妈努力克制,用有点颤抖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是充满力量。
“凭什么说我对不起爸妈?他又不姓石,我才是石家的种!”石光磊冲着石茹歇斯底里,指着韩吉,“而且是我想的吗?”反过来大吼,“你要是乖乖给钱,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事儿!!”
“难道我给你的钱还少吗?!”石茹激动反问,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小爸妈就宠你,什么好的都给了你。对,你是家里的男丁,什么好的都应该给你,女孩终归是要嫁人的。好,我忍了!我打工为你还债,我花钱给你买酒,我不读,不计较。我以为只要嫁人就好来了,可我嫁人了,为什么还是要给你还债??难道我一辈子就是为了帮你而活吗?”石茹声声质问,有怨气,有不解,有委屈,声泪俱下,但强忍着不让自己在儿子面前崩溃。
石光磊理直气壮,脱口而出,“你就应该无条件帮我!!别忘了你姓什么?!你就是一辈子给我当牛做马,也是应该的!
“怎么,嫁了个有点破钱的男人,就了不起了?哈哈哈!!你要是觉得委屈,去,去坟地上把爸妈的坟都给踹了!谁叫他们把你生成了个没用的女人,天生只能给别人生种的玩意儿!”
“啪!”一道响亮的巴掌声震在石光磊脑子里,嗡嗡响,五个红彤彤的指印逐渐在那黝黑的脸上浮现,甚至盖过了那因激动才有的黑红颜色。
这一巴掌似乎把石光磊打进了寒水里,让他的歇斯底里突然间戛然而止,错愕地看向打他的人,其他人也跟着看过去——
“不好意思,做为你口中‘没用的女人’,一时没忍住。”初静念搓搓有点疼的手,看了看,有点红了。
“又是你……”石光磊似乎现在才看到她,咬牙切齿,刚平静下来的假态,又开始萌芽。
对面他的咬牙切齿,她淡然一笑道:“你还记得我呀?”她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点,“是你脸上的伤让你记得我?还是我手上的钱让你记得我?”她一字一句,轻说,“——你说,你一个连‘没用的女人’都不如……你又算是个什么?”
一个脏字没有,还面带着笑容,春风和睦般的语气,却气人非常。
石光磊被说得语塞,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却憋不出半个能反驳的字,让那口闷气化为一口唾沫,朝她啐去!
初静念没想到这个人气急了会这样,避之不及。在她心头一惊,感觉恶心时,有人快一步地过来护着她。
她被拉到旁边,将将避过那口浓稠的污秽,但那污秽并没有扑空,而是落在护着她的人身上。
顾丰也低头看了眼,并不在意那块污秽之处,而是在她身上看了眼,然后才松开手。
她看到旁边有纸,赶紧拿纸给他擦。
“没事。”顾丰接过纸巾,随意擦了擦。
石光磊被警察带走,边走还边气急败坏地冲着这边骂:“石茹,你嫁了个有钱的男人就六亲不认了!你对得起石家,对得起死去的爸妈吗?!”路过顾丰爸爸时还不忘骂道,“你不过就是个穿破鞋的。你两个都是穿别人破鞋的!……”
原本就在发怒边缘的顾丰爸爸,刚刚因为初静念先出口他才没说话,现在彻底忍不住了,冲着还在破口大骂的石光磊吼道:“我去xx的,谁破呢!?还有你烂不成!?”
“扑哧。”
原本僵硬的气氛,被顾丰爸爸这一骂,彻底变了个样,韩吉妈妈最先破防,红着眼眶,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