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明月之后,他猛然趴到了铁栅栏前,吓了孙大人一跳。
他忙问道:“有仪她怎么样了?”
“现在不是你发问的时候,”明月冷冷地回着,“你乖乖将案情说出,在死前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最后一句明月是发自内心说的,孟绪诚实些,说不定裴秾能少折磨他一些。
孟绪认出来了什么,他看着赵明月以笃定的语气道:“您……早就知道了吧,请问吧。”
他对这位问过自己许多问题的客人还有一些印象,原来在那个时候他们已经被注意到了,难怪最后的刺杀失败了。
“刺杀礼部尚当日,你明明被请来大理寺,如何与杜有仪相识的呢?”
“大人您说错了,在下为何那时才与她相识呢?在下与她在全县游学相识的。
城郊有片早年先帝建造后又废弃的寺庙,她一般会住在那里,我将吃食伤药藏在酒水中,运给城郊其他酒家时顺道给她。”
明月都不用催眠术,孟绪自己便说了一大堆。而原的剧情似乎早就乱了套了,女主不知在宫中是什么身份,男主立了他人为后。
她以后不该全信剧情了。
你为何要帮她,以至于害了卿卿性命?
明月话到关头又转问了其他问题,毕竟看孟绪的神情对杜有仪全然是怜惜,他信十几年前杜家是无辜的。
“最后一个问题,孟绪,这场刺杀是否有他人相助,比如你的父亲。”
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明月才用了三分催眠术,眼看着孟绪的眼眸逐渐变得迷蒙。
“无他人相助,父亲与此事完全无关。”
大抵被催眠了,孟绪心里还带着对春幸楼老板的亲情,话语中带着急切。
这里审问的画风与裴秾那里完全不同,孙大人在一旁边替明月补充着问题,神情轻松许多。
重犯亲人不得探视,于是明月摇摇头叹息着问了一句:“需要本官为你带句话给你父亲吗?”
“让他……忘了我这个不孝子吧,我不是他想象中的好儿子。”
孟绪神情明显一愣,过了一刻后才回答道。
审问结束,明月和大理寺卿去找裴秾,走到半道便撞见了裴秾。
裴秾换了干净的衣物,他穿着宽大的襕衫,举止风雅。
裴秾含着笑,声音如同晚春的风一般柔郁,好似带着一点颓靡的花香:“明月结束地这么快?”
明月表情有些微妙,她将审问出来的内容全告知了裴秾,裴秾思索了一会儿后仍然带着自己的一群人朝孟绪那里走去。
与她擦肩时,明月能清晰地闻到他周身一丝微不可闻的血腥气。
“地牢阴冷,明月先出去吧。”他亲和地建议着。
明月远远地目送他离去,她能理解裴秾担心孟绪说谎而更相信自己的严刑逼供,连大理寺卿在旁劝说也没什么用。
孙大人和她眼神示意了一瞬之后跟了上去,他也怕在二人行刑前都熬不过裴秾的手段一命呜呼了。
明月没有立刻从地牢里出去,她一步一步往杜有仪所在的监狱走去。
“咳……咳咳。”
杜有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她不住地咳嗽着,后背草草地上了药,周围的狱卒离她很远。
杜有仪察觉到有人靠近,她抬起毫无生机的眼看着明月,突然说:“你就是查出我的人吧。”
她下巴脱了臼,说话十分吃力,几个音节杜有仪自己要矫正许久才勉强让人听清。
“你小心些。”明月见她不顾自己的伤势要换成半躺的姿势好与她说话,连忙劝着。
明月想起吴灼的一番话:“你是否有什么冤屈要说?”
“有吗?”杜有仪疑惑地反问,“我……不知道啊哈哈。”
杜有仪迷茫得看了看自己的手,不久前这双手攥着匕首,差一点点便能让整个大梁翻天。
“我那时才三岁,我有什么选择呢?”
“没有选择?”
杜有仪眼里既没有仇恨也没有释然,只是空茫茫一片:“他们说杜家满门忠烈被陷害了,他们说救我出来就是为了复仇,我还有选择吗?”
“他们”指的便是救出杜有仪的杜将军旧部了,明月了然,她垂眸试探性地问道:“救你出来的人,他们还活着吗?”
杜有仪很快回答:“死了,我怕连累他们,等他们死了之后才来烨京的。
不过,我好像还是连累了别人。”
她想起了孟绪,他向来只会对着自己怯怯地笑。
杜有仪的声音模糊起来,她又执拗地问着:“我有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