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含大量独白
燕殊透过晦暗不明的记忆看到幼年的自己在清冷的宫殿跪着,那天他病重的消息传到梅妃宫殿那边,梅妃却迟迟不来。
皇帝大怒,命他拖着病体跪在地面上,太宸殿的砖十分坚硬,他跪得膝盖冰冷毫无知觉。
梅妃半夜还是来了,在看到跪得挺直的燕殊时,她脚步停滞。
燕殊恍若察觉般看了他一眼,眼眸如结了冰的湖面一样平井无波。
他知道,知道梅妃是在痛苦地爱着他,她恨皇帝,想恨自己的孩子又做不到。
但他一整个童年都缠绵病榻,对任何人都生不出什么感情。
他只是在梅妃去世时心想,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燕殊瞳孔中找不到任何光点,他整个人浸在过往的泥淖中,面无表情。
没想到,这般不堪的事迹如今也能派上用场。
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响起来一声轻笑,少年点漆的眼眸微微弯着,重新恢复了光彩。
夜色如水,一转即逝。
清晨起来时,赵明月正在记录吴家灭门惨案的案件详情。
詹郎中还没醒,医馆里的宁静让她能把更多思绪放在案件上。
昨日燕殊还告诉了她一个重要的信息,肃县县令袁子霖原来和吴家家主吴永超是好友。
但袁子霖这县令的职位来得蹊跷,至今没查到他参加科举的记录。
去年,袁子霖来到京城述职,吴永超找到他秘密往来,两人不欢而散。
吴永超很可能是知道了袁子霖不正当的县令身份,对袁子霖产生了威胁。
至于吴家小女吴白薇是怎么起死复生,又帮助吴永超杀了自己家人的,等他们被审问时她自然会查出来的。
“赵神探,赵神探!”
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几个衙役告诉她两人已经被捉回衙门了,只是情况有些不妙。
衙门前挤满了人,衙役们带着赵明月进了个小门才进入衙门。
两排衙役挺拔地分立在两侧,举着长棍等待她的到来。
堂前的地砖清洗过如明镜一般,她看到了萧原和在人群前头极为低调的燕殊。
“霜儿就是吴白薇,她已经认罪了,写了自白。”萧原轻声告诉她。
赵明月嗔目结舌,她看向地上的两人。
吴白薇还是当日袭击他们的一身黑衣,嘴边还有血污未洗净,狼狈不堪。
倒是一旁跪坐是肃县县令袁子霖还穿着得体的官服,他四十左右,面容俊美,保养得当,在衙门众人注视之下也不慌不忙。
而袁子霖如此镇定的缘故就来自吴白薇的自白,赵明月接过方陈还递来的自白。
里面写到是吴白薇自己痛恨自己的家人,假意死亡骗袁子霖带她私奔,实际上吴白薇是为了杀死全家消除自己的嫌疑。
而袁子霖在吴白薇的自述中是个被她欺骗的深情形象,除了帮助吴白薇假死外什么也没做错。
可真的是这样吗?
联系袁子霖与吴永超的关系,赵明月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大概是因为她会祝由之术的事还没名气大到肃县这样的县城,两人便觉得这样的隐瞒是有用。
这次的催眠之术工程量巨大,加之考虑到吴白薇潜意识会有抵触,方陈还向百姓说明情况后屏退了众人。
袁子霖被燕殊他们带去了审讯室审问,袁子霖还不知道自己县令身份蹊跷的事被发现了,面上还带着颇有风度的笑容
赵明月把吴白薇带到了个密闭的小屋内,她让吴白薇平躺在床上,吴白薇也乖乖照做了。
赵明月观察着吴白薇的神情:“你不害怕吗?”
“左右不过就是死了,我早该去死的。”
吴白薇转头看向赵明月,甚至扯了一下嘴角,眼里一片死寂,已没了求生的欲望。
吴白薇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能碰到吴家府邸的房梁,在这奇怪而舒适的感觉中,她回忆起自己的一生。
“我叫吴白薇,家里人还在意我时会喊我霜儿。
大家都不太喜欢我,我本来就不该出生的,据说母亲当时生了次兄后就不想要孩子了,奈何又怀上了我这个累赘,只得生下来了。
我左手有块胎记,很丑陋。
母亲常指着这块胎记说我不该来的,他说阎王本来攥着我的左手不让我来的,但我自己不听话要来人间,挣脱了阎王爷的手,将来必定不长命。
我幼时喜欢待在府邸西边的厢房边玩,这之前是管家住的地方,那里有个小池塘,我时常摘片叶子放在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