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茵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和司机说了地址后,便歪着头靠在坐位上。
眯着眼睛看着车外流动的风景,想起今天晚上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恍然间觉得自己一下就长大了。
长大到可以接受很多,以前一直逃避的事情。
就象……
刚才唐宁喊夏千语做‘千语’,好好听、好亲昵、好--依赖的感觉。
所以……
他们该是情侣了吧。
想到这里,陈茵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又流了下来。
她的初恋、她的暗恋、她的白马王子,就这样……没有了。
那是夏千语啊,她似乎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应该说……
她现在连争取的想法都没有。
若说从前曾想,夏千语是不配他的,所以有一天他们会分开的--他们的分开,就是自己的机会。
可是现在……
陈茵毫无形象的用衣袖眼泪擦干,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看着车窗外不停后跑的路灯和马路,情绪慢慢的评稳下来。
她扶着唐宁的时候,他一直保持着醉后的清醒,以一个上级的身份叮嘱着她的工作。直到他看到夏千语--那样温柔的一声‘千语’里,全是对她的放心与依赖。就好象她来了,他便再不用保持清醒了;她来了,他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她来了,他放心的将一切都交给她。
而夏千语就那么淡淡然然的,从她的手里将他接过,那么熟悉又轻松的将他扶在肩头,又那么率性的将他仍在车上--没有扭怩作态、也没有殷勤问候。
自然得……就和家人一样,接纳着他所有的样子,承受着他所有的信任与依赖。
以为不可能是一对的两个人,在那么一瞬间,竟然是最般配的模样。
“他们这么般配、千语姐姐又这么优秀、这么漂亮,我哪里还有机会呢。”陈茵将身体趴在按下的车窗上,心里越发难受。
而且……
夏千语那么聪明,一定能看出她对唐宁的暗恋吧?
可她还是对自己那么好。
“唉,又漂亮、又能干、又被他依赖、又这么有风度大度的女人,谁能争得过呀……”陈茵整个人都泄了气,加上对现实的失望,一时间萎糜着、颓废着,只觉得失去了努力的方向。
*
唐宁一回家便倒在床上睡着了--没有洗澡、没有换衣服。
夏千语看着他沉沉叹了口气,跪在床上帮他将外衣和鞋子脱掉,拿了毛巾随意的帮他将脸和手脚擦洗了一下后,拉开被子帮他盖好。
她则去厨房泡了温的蜂蜜水温在保温壶里,然后拎进卧室高和好,待他随时醒来都可以喝到。
她自己拿了睡衣洗过澡后,回到卧室看了他一会儿,便将卧室的灯关了,只留了沙发边的一盏小灯,她则窝盘膝窝进了沙发里,随手拿了本,慢慢的翻看起来。
他终于还是变成了她的模样。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金钱算计步步为营。
从他陪省项目审计组喝酒时的心疼难受,到后来算计杰安地产时的完全放手,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接受了他将成为的样子。
直到今天。
今天看到了陈茵,一个单纯到天真的小姑娘,她知道这世界的复杂,却相信自己的父亲是简单的;她知道谈判的潜规则,却认为她温润绅士的上级是纯粹的。
是的,她就是那么天真,以为她身边重要的人,都不会被尘埃沾染--他们从风尘里走过,却一身洁净而来。
多么天真、又多么理想化。
所以到最后一切在眼前幻灭的时候,她会不知所措的大哭--就象曾经的她,在知道父亲是罪有应得之后,她几近崩溃的愤怒。
唐宁呢?
唐宁原本和她一样的天真、一样的理想化,以为那些恶都是别人,他身边的人永远单纯美好、他自已永远不会沾染尘埃。
而到最后……
他却成了他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
“唐宁,你……可有一丝的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