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向无尽的时空与黑暗。
木质的门嘎吱一声的打开,乌蛮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风风火火的开门了。
他轻轻的开门,又静悄悄地关上,以免惊醒床上的病人。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降真香的味道,他慢慢靠近他原本的小窄床,味道慢慢慢慢变了,混进了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是。好闻的,香气。
乌蛮忽然想起当初,苏诺刚来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一身的奶黄,像是没断奶的小崽子,一股子奶味儿。
现在的苏诺头发半长,柔软蜷曲,披散在床铺上。
鼻尖淡红,双颊泛粉,眼睫毛长长的虚掩住,看不清眼眸的神色,出了汗,在显得昏暗的房间内,皮肤更白。
就像是供奉在床上的一尊白琉璃。
小巧精致又脆弱。
像白色和紫色,恰到好处的柔和。
像那种路边不起眼的婆婆纳,在风中摇曳,又被风带走。
小小的一片被命运裹挟着推向远方。
精致脆弱,两根手指的便可将它整片碾碎,留下淡紫色的花汁。
格外脆弱的美,总是经不起怜惜。
苏诺开始喝很苦很苦的药,他身上的味道又变了。
苦涩的中药,经年不散的降真香,以及苏诺的味道。
各种味道的杂糅,反倒是恰到好处的柔和。
似有似无。
乌蛮看着他,那拿着瓷碗的手指细细的,手腕也是。被水汽熏红的唇,与漆黑的药相碰。
好像阿芙洛荻德与水里的自己的倒影相碰。
水里的月桂树一样的。
他突然想碰一碰这月桂枝。
是新月,是柔软,是喜欢。
乌蛮他竟不知道自己心里竟然藏着这样的暴虐。
极致的喜欢突破阀之后竟是破坏摧毁,摧枯拉朽式的暴虐。
他像弄碎那一尊琉璃,将它一寸寸碾成粉末后融入地底。
他想将他一寸寸吞入肚中,咬碎吞嚼,然后在沉沉睡去的同时细细品味它的滋味。
只要销毁掉他心动的,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他的心。
然后,一切安好,风平浪静。
只有这些能够形容。
是恼羞成怒,欲盖弥彰。
“苏诺,叫着我哥哥的苏诺。”
“我该远离。我不能变成我所唾弃。他永远都是我的弟弟。喜欢与否,这些都跟他毫无关系。”
“我们都还是孩子,时间会冲淡一切,当我远离,我会慢慢忘记。”
乌蛮最近突然就变得很沉默,虽然他不会说话,但是这种心理上的沉默,所有人都感觉出来。
雨季的天气一直都不是很好,晴朗的天气,远方还绵延着黑色的铅云。
屋子里闷的,像是一直都会下雨。
当夜晚降临,整个村庄都睡了,苏诺还精神奕奕,睁着的眼睛像一对黑色的琉璃。
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乌蛮入睡得很快,他不知道苏诺什么时候睡着,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了床。
而苏诺像是天生属于黑暗,他在晚上很精神,这种精神达到了一种冷静的程度。
屋子里的一切都得被他细细的打量观察。
像是倒挂在梁上黑夜的蝙蝠。
所有人都不知道。
当所有人都入睡的时候,苏诺站在窗边,避开了所有黑暗里的房屋中的障碍,像是神经病一样,去看天上明亮的月亮。
他在窗边站了很久,觉得索然无味。
虚假的月亮。